“金寡妇?她来寻我做什么?”玉琳琅将双手擦干,张妈妈道:“她瞧着有些不大对劲儿,小姐还是别去见她了。”
“不对劲儿?”自然是不对劲儿的,事情从头到尾大半都在玉琳琅的意料之内,除了金寡妇,她莫名其妙窜出来,莫名其妙自认和王天赐幽会时,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战战兢兢,像是被人抓住了痛点。
玉琳琅思忖着,对张妈妈道:“你把面端出去,我去看看她。”
“可是……”张妈妈犹豫着,玉琳琅道:“就在咱们家门口,不会出事的,妈妈放心。”
远远听到金寡妇低低的啜泣声,走近了,只见她蓬头垢面的,脸上好几道的爪子印,显然是被王二喜抓伤的,眉骨上乌青了一片,嘴角还肿起来。听说王二喜被人劝回家后,想想不甘心,又找人来寻她麻烦,她躲在屋子里只管用最恶毒的言语回击,露面却是不敢的。这会应当是王二喜他们离开了,她才敢过来。
“金大嫂……”玉琳琅唤了一声,金寡妇抬头见是她,三两步上前,膝盖一弯就要跪下,玉琳琅吓了一跳,忙扶住她道:“这是怎么了!”
金寡妇头发都乱了,眼睛里红通通一片,捏着玉琳琅的胳膊不看放,哭道:“玉小姐,素日是我不对,我不该随王二喜挤兑你。今天你沉冤得雪,大半也有我的功劳,你就当姐姐我将功抵过,你大人有大量,就绕过我这一回吧!”
“你这是说哪儿的话,我怎么听不懂!”玉琳琅蹙眉道。
“你……你不晓得?”金寡妇怔了怔,想起那大高个阴鸷的眼神,不寒而栗。这事儿若不是玉琳琅指使,那就是她自个儿运道不好,撞见了阎王,可大高个儿能出头,还不是为了她玉琳琅?金寡妇身子一颤,眼泪啪嗒往下掉,“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自我嫁进金家,咱们也做了两年的对门儿邻居。我家死鬼在世时,也帮了你不少。玉小姐,琳琅妹子,就当姐姐求求你,让你家那大高个儿抬抬手……这安平村只怕我也是呆不下去了,只要他点头,过些时候我就卖了房子离开安平!”
“什么事儿值当你离乡背井!”玉琳琅“嚯”地一声,金寡妇眼神闪烁,直道:“你不晓得也好,只要你能替我带句话给那大高个儿,他点头就好!”说着话福身行礼,玉琳琅忙云里雾里地应下。金寡妇擦了把泪道:“王家放了话要见我一次打我一次,我白日出不来,等天黑了再来找你。”
说完悄悄走了,腿上受了伤,一瘸一拐的。
玉琳琅看她走远了才愣怔的返身,回到院子里,只见两个男人跟前的碗都空了,玉小满也坐在石桌旁吃面,一边吃一边对二人道:“我说的对吧,吃面啊,就得大口大口吸溜着吃,像你们俩这一根一根慢慢咬,有啥味道?”
“你说的对!”周子安的嘴上还冒着油光,见了玉琳琅,露出一口白牙敲着碗:“玉小姐,这碗面不够吃的,再来一碗!”
“厨房里还有,我这就去盛!”张妈妈笑吟吟地接过碗,周子安昂头笑道:“玉小姐的面和京师里那些人做的不大一样,闻着香,吃着更香!”
玉琳琅摇头,有些羞赧道:“不过是普通的葱油拌面罢了,上不得台面。公子打京里来,自小吃的是山珍海味,这普通的大海碗面条公子越是头回吃,吃个新鲜。”
“那可不是!”周子安反驳道:“你这面条配料卖相还真是不如京里厨子做的,可这味就透着股家的味道!吃着就觉得暖和!还有你这汤,用什么做的?白汤了飘着点绿,看着平平无奇,喝着又爽口又香,怎么喝都不腻。”
果然是京里来的,米油都不认识。玉琳琅扫一眼宋正,有些鄙视:从前他住安平的时候可没少喝这米油菜汤,才过几年,竟就忘了?
柔声解释道:“这是粥上头的米油,加了些野菜进去熬制,是建州最家常的做法,听大夫说,米油有补中益气、健脾和胃的功效……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公子将就着用些,厨房里正在准备饭菜,大约还要一会才能好。”
“那敢情好!”周子安不客套,“来建州好几日了,总算吃上家常小菜了!也算咱们有口服,是吧,宋老板!”手肘碰碰宋正,宋正轻“嗯”了一声,抬眼望他,有些鄙视。
鄙视啥!方才面端上来,你吃得不也畅快!周子安翻了个白眼,等张妈妈将面端上来,他又是吸溜两口吃进去,搁下碗颇为满足。
玉琳琅站着,就见宋正依旧是慢条斯理一口一口吃着,速度也算不得慢,却颇有章法,玉琳琅眼尖,发现他巧妙的避开所有的葱花,只吃白面,一碗面吃完,葱花不着痕迹地散落在碗里,叫人看不出他对葱花的厌恶。
张妈妈在一旁笑吟吟道:“从前你在府里,只要有葱油拌面,你总呼噜呼噜吃两大碗,谁也抢不过你。你娘总教训你要慢些慢些……毕竟长大了,做派都不一样!”
言语里又感伤又欣慰,直将周子安听得眼睛打直:“他!?从前?住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