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壁街的许府近些日子气氛十分压抑,下人们并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大少爷很长时间没有在家里出现过,今日难得回来了,却与夫人关在房里整整大半日,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冯夫人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生气,她再次向长子确认道:“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替她赎身?”
许近泽过了半晌,才握着拳头,仰起头来道:“母亲,从小到大,我从未求过什么。”
冯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近泽面露难堪之色,却只得继续道:“母亲,笙娘她并不曾做错什么,她白璧无瑕,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冯夫人面露嘲讽之色,“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歌楼里头的女子白璧无瑕,也第一次听说有好姑娘怂恿了别人家的子弟抛家弃族。”
许近泽几乎是立刻辩驳道:“笙娘不曾怂恿过我!她一直让我不要为了她做出让家里人痛心的事情,当日离家是我一时冲动,她已经说过我了……”
他恳切地道:“我原担心家中不同意,还想着明年下场,先取一个功名,笙娘百般劝说无用,就拿出了她多年间攒下的体己细软,让我存放起来,说若是真取了名次,可拿去疏通……我与她认识这么久,她不曾让我花过一分钱,也不曾哄我为她做过什么,都是我自己……”
冯夫人感觉自己被一口气堵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儿子!
都说读书明理,他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她深吸了两口气,道:“你晓不晓得为了你下场的事情,你外祖父年近七十的人,还漏夜整理当朝文士偏好及文风?”
许近泽呆呆地看着她。
“族学里的教授拿着你的文章逐字逐句地推敲,帮你从头改到尾,一个错处给你找出几十个注释,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你姓许,不姓冯!”冯夫人厉声道,“你一年交的那点束脩,连一个先生的伙食都供不起,他们凭什么要帮你?”
“从小到大,你用的纸是曹大三生宣,用的墨是松烟墨,你用的笔、穿的衣,吃的饭,有哪一样是你出力挣来的?她给你拿出几根钗子说是体己,你就怜惜得不行,家**养你这些年,就是养条狗也会围着摇摇尾巴,你呢?!”
许近泽的脸涨得通红。
“给她赎身,倒也不是不可以……”冯夫人突然掉转了口风。
“只是赎了身,却不能接回家,我给她在南方置个产业,让她远远走开。”
许近泽忍不住叫了起来,“母亲,她一个弱女子!”
冯夫人淡淡地道:“我原本已经与护国公府上说好了,过两年若是你下了场,名次但凡过得去,两家就试着合一下八字。若是你真的替那位笙娘子赎了身,还敢明目张胆接回家,你觉得这门亲事还能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