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她看向了那石桌的方向,还没等仔细分辨,那两名坐着的人似有所感,转头往这边瞧了过来。一人锦衣华服,表情冷冽,瞳黑如墨,一人粗布麻衣,短褐穿结,面带微笑,却俱是熟人!
那华服者乃是今日擦肩而过,与杨妙芳相亲的“世子”,那麻衣者却是元宵当夜,在五钱花圃见着的花田主人。不知为何,这两名风马牛不相干的人,竟在此时聚在了一起。
周秦心念一动,又往后看去,果然站着的几名侍者当中,那两名当夜与桂枝起了争执,最后同护国公府护卫打起来的劲装男子赫然在列。
周秦并不欲多事,更不打算将元宵当夜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便拉了赵老夫人的手道:“既然进不去,咱们便去瞧那素馨花吧。”
等走开了一小段路,周秦才小声道:“祖母瞧见那坐在石凳上的男子了吗?那便今天同杨翰林家大姑娘相见的‘世子’。”
赵老夫人回忆了一下那青年的长相,越想越不对,“我怎么看着像是承恩公府的世子。”
周秦愣住了,“不是定国公府上的世子吗?”
“京城内的世子未成亲的也就那几个,定国公世子和气得很,不是这个长相。”赵老夫人皱着眉道,“前几年在宫中看到这田储,还是将将成才,如今才过了多久,气势却已足足的了,可见还是要身上领了差事好好历练。”
她忍不住想起了周延之,自从十一年前进了宫,到如今也不过一名侍读,也不知道这侍读要读到什么时候,如果当初能不被挑上去,如今早该领了职位在办差了。
正思索间,前方见到了周秦所说的那片素馨花墙,素馨花瓣薄弱,果然已经被雨水打得半残,两人无心赏玩,略逛了逛也就回去了。
等用过了晚饭,周秦窝在赵老夫人身旁同她聊天。
周秦三言两语,引得赵老夫人借着日间的杨妙芳相亲的事情,来与她说起几个臣子来,“你看那杨夙,他平日里不群不党,偏爱跟着皇帝说话,如今给女儿说亲,说的却是内殿崇班骑都尉、承恩公世子,太后的侄子,如此一来,谁能说他是太后的人,谁又能说他是皇帝的人?你再看那参知政事石颁,他平日里多承太后夸赞信任不假,可若谁敢说他是太后的人,他第一个便要跳出来赤膊骂阵。如今太后与天子博弈未定,谁输谁赢,尚未有结论,这些个朝堂重臣虽是都有自己的打算,却未必敢将自己的立场都抛出来,既怕新君掌政清算,又怕太后恋栈不去。”
赵老夫人毕竟是见过开国的老人,一席话说得直白浅显,却又极为大胆。
有一桩事情周秦想问很久了,此刻借着机会说了出来,“咱们家算是站在哪边呢?”
上辈子,周秦觉得护国公府算是小皇帝的嫡系,毕竟后来周严被田太后各种磋磨,最终又帮着赵显逼了宫,可如今听着祖母的口吻,倒是未必有确切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