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大太太猛地抬头看过去,一言不发,只等着老太太的后话。
章老夫人却没再看她,把.玩着手里的翡翠珠子:“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劝你跟你弟弟走动。”
这一句却不是问句,听起来反倒是平静的叙述,润大太太不知她怎么又突然提起这茬来,只点了点头:“媳妇记得。”
“他是成娇的舅舅,虽说你妹妹把孩子托付给了你,又为了早年间的事情跟舅老爷断了往来,可如今大家都在应天府住着,将来成娇若要定亲,是要老大出面,还是该舅老爷出面,你自己想想看。”章老夫人声儿始终很是平静。
“可这和成娇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吗?”润大太太心中还是不解。
其实她自己也清楚,老太太说的是有道理的。
就算薛成娇在崔家长房长大,可崔润作为姨父,也没道理来张罗外甥女的亲事,这件事情虽少不得还要润大太太来做主,但最后出面的,还得是高孝礼,这才是正经的道理。
章老夫人见她还是不明白,嗤了一声:“贞烈侯的这个爵位,虽不是世袭罔替的,但这就是皇上感念薛家忠贞的证据。”老太太手里的珠子不停地转着,发出脆脆的声响来,“将来若真的有人不知好歹的挑剔成娇的身世,你只让舅老爷一道折子送进京城,还怕成娇受委屈吗?”
润大太太浑身一震,瞬间就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只要当今天子在位一日,薛家救驾的功劳他就一日不会忘记。
世人总说人走茶凉,可这是生死的大事,天下人记得贞烈侯薛万嘉是为救皇帝陛下丧的命,文武百官也记得,做皇帝的就更不能忘,这四个字,对已经故去的薛侯爷来说,是并不适用的。
不要看薛家如今不过平平,自薛万嘉死后,皇帝也不过只给了他弟弟一个没有实权的散官而已,可谁又敢真的小看薛家人?如果将来有人敢指着薛成娇说一句孤女无依,只要高孝礼一道折子送去京城,话再说的和软些,委屈些,还怕皇帝不给薛成娇出头吗?自己当然敢拿这个威胁冯氏,不也是因为清楚这一层?
润大太太不由的吞了吞口水。
章老夫人见如此便知她明白了其中的厉害:“所以,你弟弟那里总是要走动的,我几次听旻哥儿说起来,成娇自己似乎也不愿意亲近这个舅舅是吗?”
润大太太嗓音沉了沉,点头嗯了一声。
章老夫人摇摇头:“这个孩子怕是心结难解,不然凭她这样聪慧,怎么会这样疏远她亲舅舅。”说完了不等润大太太开口,便又道,“你也不要总还觉得她年纪尚小,依我看来,咱们家里的这些姑娘,是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她的。你心疼她归心疼,也要为她的将来打算,若真的定了心思要给她配个寻常人家,我都觉得埋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