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是晋阳城内最大的酒楼,今日楼内阁外热闹,不时有谈笑声传出,酒楼老板却并不如寻常时候开心,只因今日是魏言表魏大人的五十岁寿辰,他包下了整个酒楼做寿宴,虽说是包下了,可给的那银子,连菜钱都不够,他还必须要用最好的酒菜招待他们,尽心尽力的服侍,唯恐得罪了这群官爷,以后日子不好过,这晋阳留守虽说是谢云,可这么些日子来晋阳的老百姓也明白了,谢云并不怎么管事,大小事务几乎都是魏言表和冯坤做主,他们在晋阳横行霸道惯了,谁不不敢得罪他们,晋阳州县的官员也是上赶着巴结奉承,这不,不过一个副留守过寿辰,那些官员都上赶着来参加,搞得如同是谢云过寿辰一般。
老板低叹一声,见楼上陆陆续续有人下来了,知道他们吃好喝好了,赶忙上前谄笑道:“魏大人,今日在这天香楼可还尽兴。”
魏言表砸了砸嘴巴,笑着拍拍老板的肩:“还不错,放心,我会给你介绍更多的客源过来的。”
老板心中腹诽道,这个世道打战都打了几拨了,这酒楼的生意一日比一日难做,他这副留守指不定哪天就回长安了,能给他介绍什么客源,脸上却笑意连连:“那有劳魏大人以后多多照顾了。”
“好说好说。”魏言表笑着,带着浩浩汤汤的人马出了酒楼,上了酒楼外的马车,如今时日还早,他们打算再去寻芳阁热闹一番,听说那里新来了几个不错的姑娘,他也有些心痒难耐。
冯坤自然是和魏言表同坐一辆马车的,他从车帘的缝隙往外看,突然神色一凝,他打开车窗,对魏言表道:“魏兄,我刚刚好像看到谢容华了。”
“看到就看到了,他本来就在晋阳,看到他了有什么好奇怪的。”魏言表不以为然道。
“不是,他刚刚好像进了聚财居,这谢家二公子什么时候学会赌博了。”冯坤奇怪道。聚财居是晋阳的赌场,虽然比不上长安的长乐坊那样出名,没有那必须携带五万两银子才能进入的规矩,却也在晋阳小有名气,那些地位不高的商人最喜欢流连在那里,世家贵族子弟因着身份,倒是一向很顾忌去赌场,就算心里痒痒想去,一般也会乔装打扮一番,尽量避免人认出,可他看谢容华那一身白衣与寻常无意,只要见过他的人,恐怕没人不认得他,他这样明目张胆地出入赌场,实在是不寻常。
魏言表听了他的话嗤笑一声,笑道:“冯兄前些日子回了趟长安,不清楚也是自然,如今晋阳这好赌之人,怕是没人不认识谢容华了,这谢容华来了晋阳之后,身无一官半职,他成日里闲得发慌,之前不是老和一群江湖术士混在一起嘛,开始的时候还是在酒楼喝酒说书,后来不知怎得,就混到聚财居去了,你也知道,赌这个东西,有时候比女人更有吸引力,去过一次,谢二公子便染上了赌瘾,成日里逮着机会就往聚财居跑,这文武双全的谢二公子,怕是要被这聚财居给毁喽。”
冯坤听了有些惊讶,道:“谢云没管他儿子?”
“怎么没管,我去见他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到他在骂谢容华,可是有什么作用,你刚刚也看见了,他连伪装一下身份都懒得了,也是,现在晋阳谁不知道咱们谢大人的公子嗜赌成性,何必掩耳盗铃呢。”魏言表幸灾乐祸地道,“不过话说回来,人生在世,无非吃喝嫖赌,谢容华如今有孝在身,自然不敢大逆不道去行那‘嫖’,那也只能在剩余的三项中寻找乐子了。”
马车在二人的谈话声中离聚财居越来越远,往长街尽头的寻芳阁疾驰而去。
聚财居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赌桌,每张赌桌周围都围满了人,那些掷色的,在那里呼么喝六,掘钱的在那里唤字叫背,没有一处不喧闹,谢容华一身白衣,在这些人群中显得尤其显眼,他是聚财居的贵客,一来便被迎为了上宾,他们这一桌聚集的人尤其多,几乎所有赌徒都想和谢容华赌,原因无他,只因谢容华在这聚财居十有九输,他来了,赌徒们便犹如见了财神爷一般,今日也一样,不过寥寥数局之后,摆在谢容华面前的银子便输了一大半。他叹一口气道:“看来我今日又要血本无归了。”
“公子哪里的话,这赌场如战场,不到最后一刻,哪里能说谁输谁赢呢,公子手里剩的银子,足够翻盘了。”一个壮汉望着谢容华面前的银子,两眼发光道。
“嗯,你说得也对,不过,我今日运气太差,还是换秦洛来试试吧。”他转头吩咐秦洛道:“你接着和他们玩,输了算我的,若是赢回来了,我便把银子分你一半。”
秦洛高兴地接过他的位置,道:“谢谢公子。”
赌徒们都沉浸在赌博的快感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谢容华悄然离开,去了聚财居的后院。
聚财居的老板名叫钱跃进,是一个身材瘦小,眼带精光的中年男子,他早已在后院等了许久,见谢容华进来,急忙上前躬身道:“公子。”
“不必多礼,钱老板,他们人来了吗?”谢容华抬手,止住了他行礼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