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依旧在用名为“youknowwho”的小号。
两人选择跳p城，沈峣的刚枪练习小有成效，正面对上一个韩国老牌强队的职业选手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可惜最后还是被人击倒，幸亏这是双排，有周正在背后架枪。
第一局结束，两人顺利吃鸡。
沈峣正要开第二局，周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阻止他点准备，“沈峣，先别开，你看眼弹幕。”
弹幕？
沈峣心里的疑惑在打开直播助手的瞬间被解释得一清二楚，他又偏头去看周正，看周正的表情，他直播间里大概也有人再刷这些。
【xiuofflower！我想起来了！我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眼熟，这不就是很多年前专堵大菠萝的那个小号吗？】
下面有人问了句“大菠萝”是谁，马上一堆人冒泡科普，数量居然占了屏幕的半壁江山。
【不是说xiuofflower是周神吗？不是他吗？】
【怎么可能是周神？你能把你练到韩服登清楚点什么清华？是我想的那个清华吗？！】
【真上清华了还能退学打游戏？他爸妈怎么答应的？】
【职业选手工资高呗。】
【如果是我儿子，月入二十万我也不答应他从清华退学啊！】
【楼上姐妹醒醒，你还没有男朋友。】
【别嗨了，说sunny考上清华有证据吗？】
【保不齐是eg公关部雇人来给沈峣艹人设的。】
【笑死我了，eg公关部，圈内最尸吊！】
【就他们的公关，死的都能给你艹活了，怎么就这回这么不走心呢？】
【急着给沈峣洗基佬人设吧，昨天他们官博都炸了。】
【ball ball eg动动脑子，谁家儿子放着名牌大学不上，还要退学打游戏啊？吹，你们继续吹！】
沈峣手指一顿，然后关掉直播，点开那个挂出他学校的账号，主页一片空白，又是新注册的小号。
这小号第一眼看上去是在帮沈峣说话，可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真的是让人啼笑皆非。
正常人谁会放着名牌大学不上，跑出来打游戏？
他复制下主页网址在微信上发给周正，然后重新打开直播，满屏幕七彩斑斓的问号顿时闪瞎人眼，间或夹杂几句问“是不是心虚了”。
“喷子们下午好，你们让我想到了一个寓言故事——井底之蛙。”沈峣淡淡地说，随手开了禁言，关闭弹幕助手，“青蛙们出门左拐不谢，别做变王子的梦了……顺便代我问候你们家长，感谢他们为国家培养出如此优秀的键盘侠。”
严溪越和苏萝都笑了，而周正没有笑。
“我的锅。”周正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是我大意了……”
陈美伊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闯进一队训练室，正听到周正这句话，原本的怒吼马上被女人天生的八卦心代替，好奇地问：“你大意什么了？”
苏萝和严溪越齐齐扭头凑热闹，周正心累地摆摆手，“等会儿又要上微博热搜了，你们自己看吧。”
劳动陈经理大驾的事肯定不适合在外人面前说，周正和沈峣把直播关了，果不其然，十分钟后，#清华学生退学打游戏#、#eg给沈峣艹学霸人设#以及#疑是沈峣小号狙击知名主播#纷纷挤进热搜前十。
陈美伊茫然：“……沈峣这……怎么回事？”
沈峣想说真的不关我事，但这么一来，这口黑锅就要扣到周正脑袋上。
……虽然本来也是这贱货的锅。
“不关他的事，xiuofflower是我的号。”周正是个明事理的，主动背锅，解释的同时不忘自恋，“是我平时用的小号，段位比俱乐部提供的小号好点儿，能遇到高水平的对手，就给沈峣用了……再说了，这么秀名字除了我谁能起出来？”
“这倒也是。”陈美伊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满脸写着“你这个学渣说得有点道理”点开热搜翻了几页，惊讶地问，“怎么又和‘大菠萝’扯上关系了？”
“又？”沈峣敏锐地捕捉到陈经理的用词。
“哦，对了，差点儿忘了。”陈经理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她犹豫一下，道，“最早问沈峣是不是gay的那个网友找到了，我用小号联系了那个网友，不过他说他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他说他是一个主播的直播间知道的，不过那个网友和之前周正给我发的直播间小号的ip显示是同一个地点。”
周正眼皮跳了跳，“不会又是北京吧？”
“你猜对了。”陈美伊冷笑，“我找技术那边查了一下，那两人的定位都是在北京……和上次的一样，是同一家图书馆。”
周正猛地扭头看向她，“主播？”
沈峣也跟着皱眉，“今天我是跟主播命里犯冲吗？”
周正和沈峣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陈美伊。
陈美伊被他们盯得背后发毛，清了清嗓子说：“那个主播周正认识，应该还很熟……你们别光看周正，跟沈峣也有那么一丁点儿关系。”
沈峣无辜躺枪，“又关我什么事？”
“就是那个叫‘大菠萝’的主播，真名罗博，最近是lol那边玩，混得挺惨。”陈美伊看着两人，“‘大菠萝’和周正有直接关系，和沈峣有间接关系。”
沈峣茫然。
周正嘴角一抽，他和罗博有过节的时候，陈美伊还没来eg，赵华超又不是个爱说八卦的人，陈美伊能知道这事儿他还挺意外的。
鬼知道她是从哪个论坛翻出来的陈年旧帖。
他往后稍了稍，生怕陈经理借着这机会给他再做一次思想教育，或者拖他去公关部找十几二十个工作人员轮流上他……不对、给他上课。
可惜周正想错了，陈美伊压根不打算揪着这事不放，人家对他这段黑历史只是一笔带过。
“现在网上没有石锤能证明xiuofflower是周正的小号，光我们几个人知道，这就够了。”陈美伊重点要说的是另一件事，“至于沈峣……罗博和蔡静关系很好，他们在一个直播平台，最近都在对方的直播间互相打赏礼物，也不知道是怎么勾搭上的……这么说你懂了吧？”
沈峣恍然大悟。
苏萝茫然：“蔡静是谁？”
“tnc的队长。”沈峣解释道，“我前队长。”
周正：“……我jio得可以破案了。”
不是他想背后说人，tnc的前队长他见过两面，一次是香港表演赛赛后、一次是去tnc基地签沈峣的时候，技术不怎么样，心眼也不怎么样，凭着早出生几年，在后辈面前那架子端得跟什么似的，也就沈峣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现在想来，这人嫌疑不小。
周正在北京呆的那几天没怎么出门，和沈峣去机场那天tnc的工作人员走得差不多了，不至于有人特意守着刚好能拍到大门口的位置蹲点，又不是狗仔。
有些事不能深入思考，不然越想越可疑，好像连路边的一个小石子都能和阴谋对上号。
“我赌这位菜鸡队长九成九跟上回造谣潜规则的是一个人，实在不行的话……”周正忽然想到什么，阴沉的脸色一秒钟变成胃疼，艰难地说，“实在不行……我去找我姐……帮个忙吧，看能不能查到本机ip，查不到就拜托她找找关系，去看看那个图书馆监控，总不能平白冤枉好人。”
周神天不怕地不怕，唯一能让他有所收敛的就是女人的怒火，其中以周家两个女人为最——这是eg人众所周知的事实。
因为他们亲眼看见过中秋节当天周家大姐蛮不讲理地闯进来，奉周太后旨意，指挥人把赖在电脑前不肯挪屁股的周正拖下去塞进车里带回家。
在周正被他妈他姐荼毒了二十七年的思想中，“生气起来的女人都是不讲理的疯子”简直成了固有观念，乃至在别人拉拉小手瞒着大人谈恋爱的年纪里，周小少爷一度对所有雌性产生恐惧，连家里养的宠物都得是做了绝育的公猫公狗。
为周家那群此生不但不会再有异/性/爱情、连同/性/爱情都无法拥有的猫猫狗狗们默哀三秒钟。
沈峣听苏萝随口提过周正的恐女症，一瞬间联想到周正会不会是gay，但看着周正一脸英勇就义的神情，他又是好奇又是好笑。
“别勉强。”沈峣说，“没人让你背着炸/药去炸碉堡。”
“也差不多了……”周正叼着发圈，随手扎起半长的头发，转头对沈峣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粉丝公认魅力爆表的完美微笑，“不过作为队长，保护队员是应该的。”
沈峣冷漠以对。
严溪越那个大傻子被周正一句话感动得死去活来，恨不得现在就为队长上刀山下火海，假设周正发话让他把自己扔油锅里炸一炸，恐怕他也是毫无怨言。
可惜苏萝不买账，凉飕飕地给周正拆台，“你摸着良心说话，你卖过我们、对我们见死不救多少次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个不孝女！”周正捂着胸口，满脸悲痛地指着苏萝，“你居然……”
沈峣横插一杠，及时阻止了即将酝酿起来的战火，“那个萝卜……罗博和队长有什么过节？”
“以前eg招人的时候，他报名参加过青训队。”周正拧起眉头，显然不怎么喜欢这个主播，问话的要不是沈峣，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也就完了，“游戏打得稀松二五眼，溜须拍马一把好手，鬼知道‘大菠萝’怎么勾搭上青训队的负责人，当时我们一队一个老队员退役，负责人就向我们推荐他……”
说到这儿，周正嗤笑一声：“我他妈眼睛瞎了才能同意。”
“还嘲讽我打得不如在键盘上啄米的鸡？”周正的指尖在备注“老姐”的电话号码上悬着，最后眼睛一闭，拨过去，“我出去打个电话，马上回来。”
“别挽尊了，你的面子早丢尽了。”苏萝嘲笑，“我现在都能猜出来周姐会怎么说你。”
周正一脸如丧考批地出去了，苏萝偏头看向沈峣，“去对枪？”
“行。”
两人登录自定义服务器，双双在机场落地，沈峣蹲在墙后面卡视角，苏萝捡枪绕着房子转圈。
然而绕了一分钟，谁也没看见谁。
苏姑娘气沉丹田，一嗓子吼出来：“沈峣你丫的！姐叫你来为了刚枪，你趴着种蘑菇还是孵小鸡呢？”
虽然她没开全屏语音，但坐在不远处的沈峣还是听见了，他摘了耳机对苏萝一点头，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习惯了。”
苏萝：“……”
还不是得选择原谅他？
谁叫他好看呢？
沈峣起身换了把scar-l，两人蛇皮走位，血条争先恐后往下掉，看得人心惊胆战。
没一会儿两人子弹都打空了，血条也只剩下一层皮，纷纷缩回掩体后面换弹夹打药。
苏萝磕了两个绷带和一瓶能量饮料后探头看了眼外面，沈峣还没冒头，这时右边耳机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
这特么也太快了！
如果沈峣省去了打药换弹夹的时间，从掩体另一边绕过来，倒是卡得正好。
——感情这小子刚才没子弹都是装的。
苏萝瘫着脸，luo在主人的操控下猛地转身，枪口对着掩体另一边。
耳机里隐约传来轻微的拉栓声，苏萝瞳孔一缩，迅速后侧，luo整个暴露在沈峣的视角下。
“……这还他妈带演戏的？”
苏萝放开鼠标，对着“eg-sunny使用scar-l击杀了您”几个字无语半晌。
沈峣：“这是个拼演技的游戏。”
队长说的。
“峣峣，你快去演艺圈出道吧，快去吧。”苏萝简直佩服死他了。
陈美伊和善地拍了拍苏萝的肩膀，很塑料地安慰道：“姐妹，没关系的，毕竟你们瘫在沙发上躺尸刷微博的时候，人家还在努力练枪。”
“……”
苏萝默默咽下一口老血，侧过身一指严溪越，“我就是被你带坏的！以后中午我要加训半小时！别想让我和你个混吃等死的一起刷微博！”
严溪越真是躺着也中枪，当即跳起来反驳：“关我什么事啊喂！你中午逛淘宝难道也是我带的吗？我们直男什么时候对着两支看起来颜色差不多的眼线笔纠结了？”
“死直男，哥屋恩。”苏萝面无表情，觉得和他说话是拉低自己智商。
陈美伊揉了揉额角，对这群一队土皇帝们一点儿招没有，拍着桌子怒吼道：“别以为你们就没事了！一个个有点儿集体荣誉感成不？！哪怕是装也得装个着急的模样出来啊！尤其是某两位当事人！”
“经理说的好，经理说得对，集体荣誉还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被着重点名的沈峣选手连用三个“非常”，可以说是非常给陈经理面子了。
陈经理满意地被顺平炸开的毛。
严溪越摸着下巴，正色道：“虽然堵着人杀是队长做的不对，但菠萝这次有点儿过分了哈……加上老过节，噫，我有预感菠萝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你们说队长打算怎么办了大菠萝呢？”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拿他当节过。”
懒洋洋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周正上下抛着手机晃进来，坐回自己的位置，“成了。”
当然，签订屈辱的丧权辱国条约的过程就不必详谈了。
陈美伊很高兴，“真的？”
“嗯，我姐说先找人看看监控，经理一会儿把时间发给她，就九月份第一个‘潜规则长文章’发表的时间、刚才曝光沈峣学校那条弹幕的时间，别忘了那条说沈峣是gay的微博的时间，之后的事我搞定，就不占用经理的美容觉时间了。”
“行。”陈美伊下去了。
周正见沈峣和苏萝在自定义服务器对枪，便没再找他双排，而是随便打开论坛网页看八卦。
过了半个小时，一局单排结束的时候，陈美伊又上来了，喜气洋洋地说：“我给周总发过去了，周总说已经在查了，过两天还有个新代言，你们四个准备准备，沈峣有什么不懂得问我还是问萝萝都可以，别问周正——他是反面教材。”
“代言？我们全都要上？”苏萝正伸向零食的手僵住了，接代言就意味着要保持身材。
陈美伊肯定地说：“对，圣诞节主题泳装代言。”
沈峣脸裂了，难以置信地侧过耳朵：“……什么玩意？！”
苏萝和严溪越也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经理，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泳装代言。”陈美伊耐心地重复一遍，“这不是快圣诞节了嘛？周总说他们最近在开发服装市场，想从泳装入手。”
“泳装广告什么时候轮到电竞选手去拍了？”苏萝哭笑不得，“再说大冬天的，出哪门子泳装？号召全民冬泳吗？”
“那没办法了，谁让我们eg颜值高呢？”陈美伊从眼角瞥了眼周正，“周总帮忙肯定不是白帮，这你得去问你们队长。”
“那死老太婆才不会做亏本生意，对她亲弟弟也一样……”周正揉了揉脸，“放心，老太婆就算是个无药可救的死财迷也不会涉黑涉黄，保证和黄色广告不沾边，放心拍吧……别看我，我也得去，一起为战队发展、经济进步、社会繁荣贡献肉/体。”
沈峣：“……”
苏萝：“……”
严溪越：“……你信不信我跟周姐说你背后叫她‘老太婆’？”
商业活动不能影响正常训练是eg内部规定，选手们再怎么吐槽泳装广告，训练赛还是照打不误，发挥稳定。
训练赛从下午三点一直打到晚上八点，周正伸了个懒腰，等赵华超给他们复盘。
周姐姐的效率很高，一堆从监控里截出来的视频砸到周正手机上，还有几个表格。
周正叫沈峣过来看，九月份第一条造谣微博的发布时间，tnc前队长蔡静坐在图书馆的角落摆弄手机，还有几条带节奏的微博，周总手下的员工追过两个代理，最后定位到蔡静在北京租的房子。
“实锤了哈。”周正似笑非笑，修剪平整的指甲盖敲了敲屏幕，对沈峣伸手，“你手机借我一下。”
沈峣沉默着把手机递过去，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蔡静没什么斗志，却非常自我感觉良好，总觉得资历就是一切，但也在沈峣刚进电竞圈的时候照顾过他，给他讲解各种比赛规则。
周正拿过沈峣手机，把蔡静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这人偶尔挑白天给沈峣打电话，打着前辈关心后辈的名义，关心前队友你怎么不等到晚上训练结束关心呢？
都是成年人，没那么幼稚，想凭这玩意干扰训练，蔡静专挑训练时候打过来，可能是想听到什么方便他和罗博造谣的东西。
偶尔有几次周正没注意，随口聊骚说的话真被人听去了。
“不过我们eg青训队接受报名，过了入队测试就可以留下，门槛已经算低了，你当时怎么没来报名，反而去了个小战队呢？”周正忽然问。
沈峣收起思绪，淡淡地回答：“因为想在比赛里打败你，来eg的话……击杀同队队友会挨骂吧？”
周正打了个激灵，屁股往旁边挪动几厘米，凄凄惨惨戚戚地说：“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整天想着要杀我？！”
不。沈峣心说，现在比起杀你，我更想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