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份高贵,今日被四皇子跟乞丐都快逼上绝境,心里不知道有多恨。
然而南齐帝心里涌起无限怜惜,可怜元鉴一个老实孩子差点被公主的儿子逼死,还要一个乞丐搭救才能活命,也是那乞丐在金殿之上为他仗义直言,岂不比从小备受宠爱的桓延波要可怜无数倍。
眼见得四皇子满头满脸的血,再不诊治恐怕要出大问题,南齐帝快刀斩乱麻下了旨意:“褫夺桓延波一切爵位与恩赏,打入天牢待审。”
大长公主一下子瘫坐在地。
她的儿子从小没受过一丁点委屈,天牢里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陛下——”她双膝跪地,还要再为儿子求情,却被南齐皇帝抬手制止:“长公主当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桓延波殴打皇子一事确凿,若不严加惩处,岂不有损皇室颜面?”
他转而换了副慈爱的面孔,劝慰元鉴:“皇儿此番受了委屈,万不可生出轻生之念,若是你母知道你有此念,岂不伤心?”
四皇子听到皇帝提起其母,不由大放悲声:“儿臣不孝!”
其实四皇子之母年轻的时候很是美貌,那一日也是皇帝心血来潮,她远远端着朱漆托盘路过,粉黛蛾眉,素腰不盈一握,袅袅而行,有种弱不胜衣之感,仓促之下被带进去侍寝,才有了四皇子。
帝王的恩宠从来都不能长久,何况还是个宫女出身的女子。
元禹这辈子的长情大概都用在了万皇贵妃身上,其余宫中嫔妃获得的恩宠都及不上万皇贵妃,连皇后都只是敬重多于恩爱。
南齐帝再加抚慰,软语相劝几句,还有擅和稀泥的经淮上场,朝臣们见皇帝此次果然不再包庇桓延波,俱都有几分喜气洋洋,劝起四皇子就更为贴心,还有工部与户部两位尚书心中有愧,总觉得递了个把柄给四皇子,软话更是不要钱的往外送。
在一众劝导声中,唐瑛的劝法最为让人啼笑皆非:“殿下,好死不如赖活着,您看我们做乞丐的朝不保夕,尚能挣扎着活命,殿下有父有母,就算是被那起子不开眼的人欺负了,往后他们也定然不再敢如此欺辱殿下,您还是好好活着吧……”
众不开眼的人:“……”
工部尚书与户部尚书总疑心这乞丐连他们一起骂了。
二皇子三皇子:“……”这乞丐话中有话啊?!
傅琛:“……”
大长公主哑口无言,脑子里想了一百多种把这乞丐弄死的法子,只等出宫之后就付诸实践。
在诸多劝导之中,四皇子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似乎发泄了心中愤怒悲伤,情绪渐平,又有御医上前来给他清理伤口,这次他再没拒绝,任由御医把他半个脑袋都包起来。
趁着御医包扎伤口的功夫,南齐帝笑眯眯问:“张二,你救了朕的皇儿一命,想要何赏?”
“陛下,草民救四皇子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皇子啊。”唐瑛想想:“不过草民的那帮小兄弟们还从来没吃过宫里的点心,不知道陛下能不能赏草民两盒皇宫里的点心?”
南齐帝大出意外,连朝臣们都觉得这小乞丐傻透了,不趁此机会讨要金银房屋田产,却只要了两盒点心,还真是没见过世面。
唯有傅琛猜出了她的意图。
她本为忠烈之后,却以乞丐之身进殿作证,将来若是被有心人翻出来,只恐落得个欺君之罪。这时候只讨两盒点心,显见得内心磊落,就算有朝一日此事被皇帝知晓,也是影部姚娘放她去京城历练,恰巧教她撞上了四皇子受人欺辱而已。
她救了四皇子是事实,不求回报也是事实。
欺君反而是小节了。
南齐帝见这小乞丐高风亮节,不求回报,就更为高兴了:“这有何难?朕这就下令御膳厨房做两大笼点心,让你出宫带着,好让你那帮兄弟们都尝尝宫里的点心。”
唐瑛忙跪倒谢恩:“草民多谢陛下赏赐!这可是天大的恩赐!”
因四皇子头晕不止,御医道不可轻易挪动,便暂时抬去偏殿观察,南齐帝见小乞丐关切的伸长了脖子,也允许她跟过去:“既然你如此关心四皇子,便一并跟着过去瞧瞧吧。”唐瑛得以跟着去了偏殿。
早有宫人在偏殿里笼了火盆过来,四皇子金殿求死之事不止吓到了南齐皇帝与朝臣们,也让御前行走的宫人们意识到一个问题:母亲出身再卑微的皇子,那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他们收起往日轻视,热茶点心火盆都准备齐全了,还替四皇子拿来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语气恭敬:“殿内有些凉,殿下盖着被子暖和些。”连汤婆子都准备了一个,塞进被窝里,给四皇子捂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