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八年,年仅十三岁的皇帝要大婚了。
皇帝大婚非同小可,孝庄太后对儿子大婚更是重视非常,特别是这门亲事乃孝庄很满意,既是亲上做亲,也是势力的结盟,对于尚且年幼的皇帝来说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孝庄为朝堂、为儿子,可谓煞费苦心,偏生皇帝福临不喜欢这门亲事。皇后人选乃是蒙古格格,科尔沁草原的公主,也是福临的表妹,包括孝庄自身也出自科尔沁草原,这其中的利益衡量权势交织,哪怕是尚显稚嫩的福临也清楚,但他年纪还小,阅历也少,颇有些任性孩子气,就是不喜欢那没见过的皇后。
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大臣们包括孝庄都清楚,乃是源自多尔衮。
福临自幼虽为皇帝,却一直在多尔衮的控制下做个影子皇帝,本就十分憋屈恐惧,又因多尔衮和母亲孝庄之间似乎有段私情,这令福临尤其不能忍受。多尔衮在世时他不得不忍,等到多尔衮一死,福临疯狂般的报复,罗织了一系列罪名,对多尔衮削爵掘坟,并严令诸人不准提“多尔衮”三个字。
如今这门亲事,正是当年多尔衮为福临定下的,所以福临满心里不愿意。
随着婚事临近,福临十分烦躁,听到身边的首领太监吴良辅说起大婚事宜就发火,即便如此,面对即将到来的大婚,他也只能无奈的接受。
“皇上,和硕贝勒来了。”吴良辅口中的和硕贝勒指的是清世祖的皇十一子,福临的十一弟,博穆博果尔。
“快传进来!”福临与这个弟弟关系还算不错,能有人陪着说说话自然高兴。
只见外面进来个英姿勃勃的少年,身体修长结实,一眼看过去便是直爽利落之人。少年穿着蓝色贝勒服,进来后便笑着行礼:“和硕贝勒博穆博果尔给皇上请安。”
福临连连摆手,笑道:“咱们兄弟,又不是在外人跟前,那么客气做什么。你快起来,你来的正好,我正闷呢。”
博果尔笑说道:“我正要出宫,特地来问皇上想要什么。”
福临先是皱眉,接着略有关切:“怎么,太妃的病还未好?”
博果尔摇头,神色忧虑:“皇上也知道,自从去年七月姐姐去世,我额娘她就大病过一场,上个月是姐姐忌日……”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妥,忙又止住:“臣弟放肆了,皇上大婚在即,臣弟不该说这些事。”
福临本就不在意自己大婚,况且只是说一说,他也不介意这个。见博果尔忧心甚重,便说:“也难为你。太医们也是没用,关键时候拿不出本事来。你快去吧,兴许真能在外面寻访到一位名医,上天总不会辜负你的一片孝心。”
“多谢皇上,臣弟告退。”
博果尔出了宫门,继续在外头打听。
八月的天气还是很炎热的,走了半个时辰身上就出了一身汗,便走到一家茶楼歇脚。之前他已出来过两回,京城里大小有名气的医馆都去过,一听去宫里给太妃治病,唬的没人肯应承,便是有几个应了,也没见效。如今他也是抱着侥幸在找,同时也找人去外省寻访,总归还等得起。
太妃的病倒不是急症,乃是历年来攒的病根儿,又碰上痛失爱女,一齐迸发出来,伤了根基身体。这一年来,太妃饮食不佳,少眠多梦,精神越来越差,纵然没什么大病,可这般下去哪里受得了呢。
不经意一个低头,博果尔突然看到大街上有个道士。
那道士穿着一身素白道袍,头戴着桃木莲冠,手中化了柄拂尘。走在大街上,行人纷纷侧目,实在是他的长相气质过于出尘,人们就似见到了真正的世外仙长,无形中便露出敬意来。当然,也有好些姑娘家看的目不转睛,纷纷感慨这位道长好相貌。
北京城是京师重地,天子脚下,自然是繁华非常,桃朔白历经好几个小世界,却是头一回愕然。此方小世界的朝代服饰习俗十分怪异,旁的倒罢了,堂堂男儿竟是将好好儿的头发剃成半月,前头光光,后面缀着条大辫子。桃朔白自认见多识广,依旧很不适应。
为此他特意查了查资料,谁知他眼下看到的已是好了,在正史中的这个时期,男子的头发更少。
桃朔白无法接受剃头,便做道士打扮。
博果尔也不知怎么心头一动,朝下喊道:“这位道长,我请你喝杯茶解解渴如何?”
桃朔白抬头一看,看到了龙气,哪里还不知对方身份。
他并未拒绝,走入了茶楼。
来到博果尔桌前,他倒也坦然:“贫道有礼了。”
“道长不必客气,请坐。”博果尔又认真打量了一番,哪怕同为男子也不得不赞叹此人气韵,那是一种他形容不出的感觉。
两人初次见面,博果尔少不得问一问桃朔白的来历。桃朔白早有准备,身份度牒一应物什俱全,只说如今是出门修行。博果尔对外面世界也很向往好奇,便听他讲,彼此越聊越投机。
桃朔白见博果尔眉间有股郁色,便问他烦恼什么。
博果尔道出原由,乃是为太妃的病。
桃朔白听他叙述了太妃病情,便说:“我倒是懂些歧黄之术,若你信得过我,我愿为令堂诊治。”
博果尔先是愣了愣,接着想,反正也寻不到别人,试一试又何妨?当即就带他出了茶楼,坐车回宫,半途中才想起一件要紧事,略有迟疑道:“忘了和道长说,我乃是当朝和硕贝勒博穆博果尔,先帝十一皇子,我额娘便是太妃。”
“嗯。”桃朔白神色平静,却是说:“我可以为太妃医治,但是皇宫内院,我却不愿意去。那里面都是贵人,我去,多有不便。”
博果尔忙道:“这有什么,你去为我额娘治病,哪怕皇上也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