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打定主意,习惯了和米珊分开,他的精神疾病没人刺激,没人打扰,再也没有犯过,哪怕是有时候自己想到了过去,却还是靠着自己把情绪扶贫了,他一直知道,他的精神疾病,就是自己的心病,他不算是个坚强的人,因为他很渴望有人爱。
遇到米珊,他一直渴望爱的心满足了。
哪怕是分开,可是一想到是自己逼走了他,心里难过夹杂着幸福,他会想,自己被米珊赤裸裸的爱着。
“有一次,我做梦,梦到有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拉着一个孩子,站在监狱外朝里看着,就像在看我。”突然,他声音颤抖的对老田说起了自己的事。
“是么。”
“在我在这里呆了八九个月的时候。”
听了这些,老田不知该回他些什么。
而他咬着嘴里的糖,垂着头闭上了眼睛。
那一晚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天b市下了很大的雨,他从梦中醒过来就再也没睡着,一个人呆坐在硬板床上,他透过那小小的窗户看着玻璃上的雨点,想着梦里的场景,可梦里他只知道是个女人,却不知道是谁。
他是梦到过米珊的,梦里的米珊很清晰,而那一晚的梦,梦境里的女人身影感觉像米珊但也像林一诺,甚至更像他母亲。
他那时候一直在想,那会不会是他的母亲呢,女人怀里抱着的,会不会小时候的康硕砾,拉着的会不会是小时候的康硕琰,但是……女人怀里抱着的,不像是个男孩……
随着自己的回忆,他咽掉了嘴里的糖,最后他不知是在对老田说,还是在对自己说,他说道:“死了也好。”
“康硕骞。”
老田,是知道实情的,纵然现在看着他如此悲伤绝望,他只能这么看着,尽可能的稳住他的情绪。
而这时,康硕骞却红着眼,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容看向了老田,而后他说:“千鸠会如今只是个空壳子,身为会长的我被判了死刑,那千鸠会也就彻底垮了,那以后也就没有千鸠会会长那个职务了。”
“这是你希望的?”老田顺势问道。
或许接受了自己未来要死的这个结果,而留在这里他也做不了什么事,他明白有些话再不说未来就来不及了,就如今下午看到米珊一样,一个冲动,话都来不及说完。
他看着老田的眼睛,眸子微微垂下,然后他说:“在康家,老三和女儿,身上都拴着康家命运的魔咒,从康家崛起的时候,老三都是最有领导力,心最狠的一个,所以历届千鸠会的领导人,都是康家当家人的老三,而女儿,都挂着倾城祸水的名号,我是老三,葭儿是女儿……”
说了这话,他把手里另一颗牛奶糖也放到了嘴里,嚼着这腻人的甜,心却那么苦。
“我是老三,我是会长,如果千鸠会一直屹立,未来我的妻子最少也得给我生三个儿子,老三也得是我的命运,如果有女儿……”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没有说下去。
“父亲,总是担心女儿多一点。”老田补充。
这时候康硕骞垂下了头,“女儿,都该和珊珊一样,温柔一点,善良一点,生到康家,都是劫。”
“如果,你没坐牢,你还是会长,你有了女儿,她就是得叫你父亲,你要怎么做?”这句话,老田问的明显激动。
“宁可她不叫我这个父亲,远远的离开康家,葭儿被千桐带走,是对的,嫁给祁屿承也是对的,他能保护葭儿,而我连珊珊都护不了。”这句话,他该说的有多不自信。
“康硕骞,或许你不该把女人想的那么脆弱,你也不该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听了老田这话,康硕骞轻笑了一声,“不是揽,本能罢了。”
一个简简单单的本能,这里映射的是康硕骞什么思想,此时老田觉得,康硕骞纵然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可他的心底,是真的善良,他记得和他所有有过交集的人,他懂感恩,懂回报,懂得爱,并不吝啬也不害怕去爱,更不怕受伤害,或许他唯一怕的,就是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多想告诉他,你死不了,你的女人想尽了一切办法,废了很大的余力,想要把你救出去,可是她怕你生气,怕你不配合,只能这么的瞒着你。
老田的手机响了,是他女儿发来的短信,问他工作完了没有,今晚上回不回家。
做警察这一行啊,如今他还是警察局的局长,每天日理万机,陪家人的时间很少,可就算和家人分开,心里还是很满,因为爱在。
如今看着脸上写满绝望的康硕骞,他默念,希望天下的有情人,都终成眷属吧。
*
外界,米珊订婚的消息,一度上了热点却又突然一条消息都没有了。
祁屿承看目的达到了,他便撤了所有的新闻,现在他和米珊都不在b市,他们去了xg,林一诺在意大利。
这是米珊第一次去真正意义上,康硕骞的家。
那么大的豪宅,人没多少。
当初的两个主人,如今只剩下了康家雄,康硕琰今天在家,他没和康家雄多交流,而是去了康硕砾的房间。
康硕砾依旧昏睡不醒,kitty在陪着,现在康硕琰也在,不过他以前一直是一个人,现在身边多了一个,是个女人,她个子中等,带点娃娃脸,戴着一副黑框大眼睛,穿着长长的森系长裙,手里搂着一堆文件,像是康硕琰的秘书。
今天这里人还不少,祁屿承带着小太阳,米珊带着未来和若水。
小太阳明显来这里来多了,在这里跑来跑去,吃掉的水果皮乱扔了一地,走到康家雄旁边,还会搂着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叫一声外公。
反观米珊的两个宝宝就有点安静了,一男一女长相相似的宝宝坐在米珊的旁边,看着自己的小表哥嚣张跋扈的样子,若水一脸的好奇,未来却是在认真的打量着他的亲爷爷。
而康家雄拉着和自己很亲近的小外孙,如今再看看那流淌着康家血液的亲孙子,明明就两个孩子,他却看不过眼来。
或许,康家的那个规矩和宿命,真的被他的三儿子改变了。
都说康家百年出一个凤女,可面前的姑娘,却就这么生了一个康家的女儿,而看着小未来,那小模样和康硕骞小时候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也有一个地方明显的不同,孙美青的眼睛不大,是斜长魅惑的凤眼,康硕骞遗传的她多一点,而这小未来那双大眼睛,明显是康硕骞和米珊的结合体。
清澈闪亮,就像星星。
“爸,计划就是这个计划,只要硕骞不在牢里做傻事,等他出来后,事情也就完了。”客厅里,祁屿承说了句话。
这时康家雄又看了米珊一眼,看着这位美艳年轻,被他儿子捧在手掌心去保护的女孩子,他只是点了点头,“嗯,其他的我会配合。”
“伯父,谢谢您。”米珊感激的道了个谢。
可康家雄却不知该怎么去回答米珊,谢么,他如今只是不知该怎么去弥补,他也曾想救出康硕骞,却不料最后的计划,却是这个女孩子想的,他当父亲的,究竟该做些什么,才能去填补心中的歉疚。
第二天,毫无意外,判决书下来了,康硕骞在80天后执行死刑,那时候是十月份。
判决的结果同样是老田带给他的,不过这次老田说的很正式,他一身警服,身后还跟着两个防暴警察,都配着警械,唯恐他冲动。
可康硕骞没冲动,他只是问了一句:“我能不能见见祁屿承,或者是米珊?”
老田却回答:“我会把消息带给他,你先等吧。”
这一等,他等了七十九天零20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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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是一个很好的月份,月初就是长假,而假期,大多都是团聚,甚至长假后有那么一天对于他来说也意义特殊,十月十号,是他的生日。
甚至很巧,他执行死刑的那一天,是十月九号,下午五点,死亡方法:注射死。
因为判了死刑,他后来又被单独关在了一间监狱,头发也再没例行的剪过,如今他的头发长长了很多,很是凌乱,嘴边一圈硬硬的胡须,看起来老了些许,是啊,现在他都三十一了。
从被裁决的那一天,他问老田能不能见见祁屿承和米珊,老田走后到现在,他再也没有出现,而祁屿承和米珊也都没有出现,他一天一天的等着,等到了现在。
一开始是有话想说,如果现在,他们还没过来……
看着桌上放着的纸笔,那么,也只能写一纸遗书了。
他的这间监狱里没有表,到了如今,知不知道时间已经无所谓了,反而知道了会有些恐慌,他只知道空间里冷了很多,狭小的窗口外很黑,应该是夜深了。
如果是注射死的话,那便没有痛苦,一睡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么一想,心里也舒服一点。
之前很流行那么一句话,如果生命只剩了最后一天,你会做些什么呢?
而康硕骞此时,也就只能安静的坐在这里,在脑袋里尽可能的让自己去想一切未来没机会再去想的幸福,然后等死。
可就在这时候,他的门外有了动静。
是锁解开的声音,听到这个,他的心就在一瞬间激动的跳动起来,他还记得上一次米珊进来的场景,可这次进来的不是米珊,是祁屿承。
他衣着休闲,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他走进来,看着不修边幅的康硕骞,面容冷漠。
终于等到了其中一个,可现在,康硕骞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四目相对,康硕骞也没等康硕骞,他进来直接说道:“米珊不过来,她没办法权衡。”
他没有回答。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的产业,我帮你请了别人专门打理,所有的东西都在你父亲那里,米珊没要,她不想欠你太多。”
“呼……”康硕骞舒了口气,当祁屿承过来,听到他说了这么多后,果然,有些人还是永远都不见的好,见了只会意味着自己被抛弃的更彻底。
看到他吐了口气,祁屿承走到了他前面,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了他旁边。
一套名贵的秋季男士休闲套装,还是白色的,但看表面,上面也有些条纹和图案,接着他又拿出了一个鞋盒放在了衣服上,之后又拿出了一把剃须刀和一把圆头剪刀,甚至还有一瓶lauyfe蓝色香水。
把东西都拿了出来,祁屿承这才双手插兜又说:“既然要死,就死的好看一点,说不定小诺和小珊,会看你最后一眼。”
这句话,祁屿承说的比这夜还凉。
看着祁屿承满脸对他失望的样子,他除了嗅到祁屿承身上淡淡的秋季味道后,还嗅到了一点点甜甜的味道。
那个以前身上的味道一直是香水和烟草混杂的男人,放荡不羁,如今收起了他那种浪荡,成了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家族的当家人,一个成功者。
而他康硕骞,全身上下都是失败。
“珊珊,怪我吗?”
心里有很多话,最后就只是没出息的问了这一句,可他不知道,就这么小心翼翼的话,差点让祁屿承绷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不知道。”
东西带到了,事情也到了最后一步,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等明天到来了,如今他得赶紧离开,再待下去,他怕康硕骞那副绝望的样子让他露出马脚。
于是,祁屿承转身就要离开。
因为被裁决了死刑,康硕骞的脚上又带上了脚镣,呼啦一声,他站起了身。
“告诉她,我爱她!”
看着祁屿承的背影,他抬高声音,颤抖的喊了一句。
“我的遗言,就这么一句,帮我照顾好她和葭儿!”
砰——
是祁屿承关上门的声音。
他走的那么坚决和冷漠,那样的祁屿承,简直不像是之前一直在帮他的祁屿承,康硕骞觉得,此时自己该人命了。
可祁屿承他不得不赶紧走出去,他能听出康硕骞话语里的绝望,他再不走,真的会绷不住。
走出这压抑的监狱后,他的眼睛忍不住红了。
说到底,最可怜的是他,康硕骞,你不止是个疯子,更是个傻子!
后来,康硕骞听到了门外上锁的声音,之后他重重的坐在了那张硬板床上,目光失焦的盯着祁屿承拿过来的衣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不知时间流逝了多少,隐约听到了监狱外领子里的乌鸦叫声,之后他拿起了祁屿承拿过来的剃须刀和圆头剪刀,然后就这么拖着脚镣一步一步往这监狱里带着的那个简陋的洗漱台走去。
破败不堪的镜子里映出了他如今的模样,打开水龙头,里面的水还不算太冰,洗了把脸,脸上还带着水珠,他拿起了这把全自动的剃须刀围着自己的嘴唇,就像三年前的每一个日常,他熟练而有序的剃掉了那些扎手的胡须,等嘴唇边都成了带着隐隐青涩的皮肤后,他一把抓起了自己的头发,拿着那把学生用的剪刀,从头发发梢开始,他咔嚓咔嚓,剪起了自己的头发……
此时,也不过晚上11点。
在离b市很远的茳城海边,那里离米珊小时候长大的乡村有一个小时的车程,那里有一座很漂亮的小山,山脚下,有一座别墅,别墅的面积不算大,大的是院子。
夜晚的海浪很大,海风阵阵,而在那别墅里,处处弥漫着浓重的民族风气息,而别墅的楼上亮着温暖的灯,透过那大大的落地窗,能看到那个很大的房间内,里面是一片蓝色调的装修,天花板上有可爱的星星月亮,海豚小章鱼,连吊灯,都是星星的模样。
天花板下的那一张定做的超大白色床上,两个小宝贝睡在床上,而米珊站在房间窗户边特别安装的把杆上,压着腿,看着外面的风景,她睡不着。
而此时在xg,在暗地里流传着这么一条消息,千鸠会的会长康硕骞,在内地b市要执行注射死了。
这个消息在那些比较大的地下组织里掀起了风浪,从三年前他和高力引发纷争被捉了之后,这么久,真没人看到他出来过,如今他要执行死刑,有不少他的仇家都纷纷表示明天一定要去b市亲自探探消息。
翌日,米珊被小未来叫醒。
“妈妈,屁屁晒到太阳啦!”孩子流着口水趴在她旁边,而小若水正拿着自己的小袜子,和自己较劲。
已经十点多了。
今天,她要干嘛?
对,今天要整理家里,做些吃的接待下午过来的人!
蓦地,她一屁股坐了起来,抓了抓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而此时看她醒了的小未来已经自己下了床走到了床边的小桌前,孩子趴在桌子上,两只小手拖着自己的小脸,盯着桌上放着的三张照片露着自己的小乳牙,带着甜滋滋的笑。
桌上放着照片里,有之前她偷偷拍到的自己和康硕骞的合影,也有她和两个宝贝的照片,还有一张康硕骞的单人照,是之前去xg,康家雄给她的。
盯着照片里那张康硕骞在二十七岁拍的照片,孩子碰了碰自己的小乳牙开心的对着照片叫了一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