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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宰辅养妻日常 > 第50章

第50章

韩覃丢笔,转身出院门,迎门便见乔惜存与多日不见的大壮在门外站着。她多日不见大壮,扑上去抓住他手臂摇问道:“这些日子官府的人可曾为难过你?天热炭行没生意,若你无事自可关门四处去逛逛,不必狠守着它。”

“吭!”乔惜存清了清嗓音,斜眼望着韩覃抓大壮的那只手:“你的小炭窑生意只怕要自己照料了,我和大壮新盘了几处炭窑,他得替我照料生意去。”

韩覃抬眼问大壮:“真的?”

大壮有些不好意思,摘掉头上软帽摸了摸脑袋才道:“乔娘子不嫌弃我,想跟我凑成一家,我不好不听她的。”

他一点一点往外错着,错开韩覃的手又看了乔惜存一眼,见她面上颜色缓和才如释重负的深出口气,显然这娘子还未娶到家,软骨妻奴的地位已经是定死的了。

韩覃不可置信的笑起来:“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大壮你能娶这样一房又有财又有貌的美娇娘,京城这一趟果真是没有白来。”

乔惜存仍是斜眼冷哼着,捏拳递给韩覃那两只累金丝的锁扣:“还给你,咱们两不相欠,我一样有高门大户的院子,如今也该回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

韩覃见她拉着大壮转身就要走,忍不住上前又说道:“我过几日也要搬家,光禄寺少卿韩复府上有我家的院子,若你们还要找我,只管往那府上找去。”

乔惜存回头见唐牧在后面冷冷盯着自己,垂眉点头道:“我早晓得,你回去吧。”

*

仍是此间,早些时候,刚从被窝里迷迷蒙蒙爬起来的乔惜存被淳氏带到此,便见唐牧在院门上站着。她自打到这里,难得与唐牧见一回,几番下来也知唐牧对她根本没有动心思,便也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抱臂问道:“二爷叫奴家来所为何事?”

“当初你凭着一封常德的书信到这府上,帮了唐某很大的忙,唐某从心底里感激你。”唐牧回头盯着乔惜存:“但若不是我这府第,你如今这条小命只怕也早跟着常德一起到了阴曹地府,我说的可对?”

乔惜存抽帕子出来揩着眼眶:“二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唐牧道:“如今我这里却不能再留你了,宫里一众太监那里我都打过招呼,想必再没有人会为难你,如今你可还有去处?”

乔惜存绞捏着那帕子,恨不能将它绞个稀烂:“有,奴家一样有家有业,怎能连个去处都没有。”

唐牧道:“那就好,你赶天黑之前搬出去吧,我知道你来时所带也不过一点细软,收拾起来很容易。”

他转身要走,乔惜存忙叫道:“二爷,奴家还有个人情。”

唐牧停住:“说。”

乔惜存道:“奴家想把那大壮一起带走,回去替奴家做个看家守业的男人,还请唐大人替我说合。”

唐牧听完笑起来,点头道:“你有这想法倒是很好,西山小炭窑也不能再叫他管着,我给你份嫁妆你自己置几处炭窑叫他打理去,往后不准叫他再与韩覃往来。另外,你拿走的那两只锁扣,一会儿还给韩覃。”

乔惜存虽不知韩覃与唐牧具体的关系,但却也是亲眼见过韩覃穿着唐牧衫子的人,她抬眼看了看这座新院子,忍不住问唐牧:“二爷,奴家最后一点好奇,您却必得要回答我。”

“说。”

乔惜存问道:“这院子果真是二爷替韩覃置的?可我听闻她很快就要走了。”

“乔惜存,淳氏与巩遇皆提点过你,我却还得再提点一遍。这府中曾住过的妇人叫陶金枝,是我唐某买回来的妾室,但韩覃,她一直生活在太原府,与我唯一的关系,就是父辈间同门的情谊,你可知?”唐牧仍是笑着,说出来的话却叫乔惜存有些骨寒:“人死如灯灭,常德虽不算个坏人,但得罪过的人却不少,你如今拿着他的赃财若想出我这里还能有份安稳生活,就得乖乖闭紧嘴巴,不要乱说话。”

乔惜存终于不敢再多言,点头道:“奴家知道了。”

*

这新落成的院子还未挂匾,巩兆和带着人来清理基角等还未收尾的杂活。他见唐牧一动不动在门上站着,上前问道:“二爷,今夜表姑娘可要来此住?”

唐牧摇头,不语。

巩兆和又问:“熊贯只怕明日就能带着韩柏舟回来,表姑娘也是眼看要走,那院子怎么办?”

唐牧闭眼许久才睁眼开眼睛:“那就锁上,等她回来再住。”

他转身进院子,大步穿过前院进后院那幢屋子,入内后直上二楼,推一间屋门进去,屋中一张垂着流苏皎纱帘的拨步床中被褥铺的整整齐齐。床边是嵌骨花纹花梨木面的妆台,妆台上镶着一面可印人于肖真的玻璃面镜子。他站在妆台前呆得许久,自怀中掏出一小片巴掌大的铜镜摆到那玻璃镜子下面,又盯着看了许久,才转身出卧室。见巩兆和在外站着,随即吩咐他:“把所有的门都给我锁起来,大家撤出去吧。”

他给他心中的小姑娘盖了一所他理想中的院子,却没有理由叫她在此继续住下去,再要她重回到他的身边,她需要一个无污的身份,名位,才能与他比肩。

他在时光之流的漫长漂荡中,在进入一个稚子之体时学会了忍耐,忍耐一切,只为蛰机而发。

如今她眼看就要重新离开他,经过二十年的寂寞之后,那东厢下温暖而短暂的烛火又将隐去,虽她还未走,他已感觉到自己陷入孤寂冷黯时的孤单。

*

这日清早起来,淳氏替韩覃理得一只黄花梨提盒式小箱子,将那小炭窑的地契并首饰皆装在小抽屉中上锁锁好,再将一应的夏衫全替她叠的整整齐齐理在下头锁上,才叫巩兆和带着家人进来提箱子,并将钥匙一并儿交到韩覃手上。

韩覃今日穿了一件豆绿色杭绸小袄,细腰上宫绦掐紧系成盈盈一抹,禁步坠环佩直坠到长长的浅灰色荷花纹长裙上,裙身一朵并蒂莲花才绽,恰衬着白玉环佩清新动人。唐牧本在书房持朱笔批制书,见韩覃笑盈盈的抱着只盒子掀帘子走进来,丢下朱笔转出书案,伸手接过韩覃手中的盒子丢到桌上,接她两手上下打量许久才问:“淳氏可有跟你交待过到韩府该怎么说,怎么见你家人?”

韩覃今日要到西直门口接柏舟,一想到姐弟就要相见,心中的兴奋满溢到掩都掩不住,狠点头道:“知道,届时有淳嫂和巩兆和跟着,我并不怕什么。”

她抽回手展开匣子,葱管似的指尖拨着将那一张张银票给唐牧过目:“这是巩叔早先送来给我的,我想必是二爷您教待过他,叫他将这东西给我。我今特来还给二爷,概因我与柏舟有小炭窑收息就足以为继,我在您这里叨扰多少日子,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怎好再拿您的银子。”

唐牧将那银票匣子合起扣上,又转身自柜子里取出一只匣子来,一并递给韩覃,一只手渐渐自韩覃高发束起露出一截白腻的脖颈上覆下,侧首盯着她缓缓道:“若你再不收下乖乖的走,还要在此废话的话,索性就别走了。乔惜存才走,我很缺一个夜里暖被窝的妇人。”

韩覃顿时吓的脸色大变,圆圆两只眼儿直勾勾盯着唐牧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这个人,平时正经不过,可也会在不经意间,就变成个无所不至的邪癖之人。韩覃经受过他如长者般无微不至的关怀,也一直享受着他如父亲般无微不至的爱。但也曾叫他打怕过,驯服过,还有几回差点被他抓去暖被窝。

她也知自己是被驯服了的小玩物儿,眷恋他的臂弯,习惯他的恩威并施,渐渐困顿于此,果真这样下去,或者真的一辈子都无法踏出怡园。

也许他心中也有这样的矛盾与挣扎,一边想放了她,一边仍还想驯着她。如今,她恰遇到他心情好,愿意放了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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