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兰阳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心儿,父王有话对你说。”荣亲王并不让柳自清退避,因为他也是当事人。
“父王,您不必多说。我只是内宅妇人,很自私,没有那么多的大义。国家兴衰,轮不到我去关怀。我想要的很简单,只想要追逐自己想要的幸福。”兰阳不等荣亲王开口,率先将他的话堵住。
荣亲王脸色极为难看,看一眼柳自清,沉声道:“你们并无夫妻之实,你何必拘着他?”
兰阳苍白一笑,果然,连她的父亲都不相信,她真的对柳自清上心了。
“我不会和离。”兰阳坚定的说道。
荣亲王深深看她一眼,拂袖离开。
——
郡王府。
谢桥坐在铜镜前,秦蓦站在她的身后,替她取下头饰。
望着铜镜里,她愁眉苦脸,“何事担忧?”
谢桥叹息道:“兰阳错失良机了。”
雪珂是一个强劲的情敌,她知道抓住对方的弱点,一举攻克。而且,很会利用形势,反转她的情况,化不利于有利。
她一口认定柳自清,想要等柳自清。
明帝便会不悦。
可她愿意将自己的城池划分出来,做为自己的嫁妆。
那个城池,大周皇帝向往已久,必定不会拒之门外。
所以,非但不会因为雪珂的举动而为难,冷遇她。
相反,雪珂在大周的地位,与她在大庆也相差无几。
她担心,兰阳不会是雪珂的对手。
兰阳胜在,柳自清在意她。
“她自己作的。”秦蓦毫无同情之心。
谢桥撇嘴:“当初她可是给你出谋划策。”
谢桥不提还好,一提秦蓦脸黑如锅底。
谢桥意识到,兰阳给秦蓦出了不少馊主意。
“你也太记仇了。”谢桥没好气的说道。
秦蓦缄默不语。
谢桥不再去想了,雪珂还是使了手段,她看出柳自清与兰阳之间的感情薄弱,她拿出城池,简直将兰阳众之矢的,都会为雪珂争取柳自清。
谢桥服侍秦蓦宽衣,正在这时,明秀进来说道:“郡王,郡王妃。”转而对谢桥说道:“叶舟来了。”
谢桥皱眉,披上外袍道:“带他去偏厅。”
明秀颔首。
谢桥过去,便见叶舟焦急的猛灌茶水。
叶舟见到谢桥,搁下杯子,撸袖擦干唇上的水渍,面色凝重道:“小姐,我通过海爷的关系,此次得到三十匹汗血宝马,本来已经通关,后来在进关的时候,被扣下了!”
谢桥面色一变:“西域进大周边关扣下?”
叶舟点头:“是,我们找人,找关系,都没有用。”
谢桥眉头紧皱:“知道是谁的人?”
“我查了守关的官员,燕王部下。”叶舟疑惑的说道:“您与燕王关系不是很好?您可以去找燕王。”
谢桥摇了摇头,此事难。
她的人,自西域购买汗血宝马来大周,此事太过隐秘。而她并非诚心相助燕王,求他,势必会有把柄落入他的手中。
可要不会马,损失的只是一些银子——
一咬牙,谢桥道:“不必了,只是损失一些银子。”
叶舟苦笑道:“小姐,您不知,通关被扣,消息已经传到马商耳中。只怕日后,再难从他手里购马。您也知道,这都是优良战马,西域与大庆有交易,而这马商念在海爷的情面上,用夹杂不纯良的汗血宝马,混充卖给大庆,方才留出三十匹给我们。如今,消息还未传出去,被马商动用关系压下,如果一旦暴露出来,他也是会受到牵连。”
不止是损失银子,而是损失良机!
谢桥颇为头痛,她确定,被盯上了。
只是,还不知幕后之人,是她罢了。
良久,谢桥道:“我再想想办法。”
“小姐尽快处理。”叶舟起身,打算告辞。
“等等。”谢桥目光落在叶舟身上,转而看向一旁的明秀,笑道:“叶舟,你可有意中人?”
“啊?”叶舟一愣,不明就里,一头雾水的看向谢桥:“小姐,您要给我说亲么?”
谢桥笑而不语。
叶舟挠着后脑勺,嘿嘿笑道:“我没有想那么快成亲。”
明秀面色一变。
“我还不知道她肯不肯嫁给我。”叶舟苦恼的说道。
“你为何不问她?”谢桥睨一眼明秀,还以为她与叶舟说了。
叶舟看向明秀,见她面目表情,不自在的说道:“小姐,我明日问问她,她肯我来求恩典。”
谢桥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翌日一早。
谢桥起身,用完膳,便发现窗外白茫茫一片,覆上一层薄薄的霜雪。
明秀一脸笑意的进来,翻出厚厚的冬装,服侍谢桥穿上,“昨夜里只是起了冷风,不知竟下了雪,比去年要早。”
谢桥笑道:“瑞雪兆丰年。”
希望,是一个好兆头。
明秀点头:“一定是好兆头。”
“叶舟向你求亲了?”谢桥见明秀面颊羞红,便打趣道:“莫怪一早起来便听到喜鹊喳喳叫。”
“郡王妃!”明秀知道谢桥在打趣她,这大雪天的,哪儿会有喜鹊?
谢桥不再逗弄她,叹道:“你让人给燕王送信。”
话落,便见管家踩着雪霜进来,恭敬的将手里的信递给谢桥:“郡王妃,燕王府送来请帖。”
谢桥一怔,拆开,里面寥寥数语,邀她给燕王妃扶脉。
吃一碗粥,谢桥胃里有些个不适。
漱口后,吩咐明秀找一件斗篷给她披上。
乘坐马车去燕王府。
燕王妃身边的婢女,早已在门口候着,引着谢桥去正院。
站在门口,谢桥抖落落雪,踏进屋子,一股暖气驱散身上的寒气。
燕王妃躺在榻上,屋子正中央燃烧一盆银丝碳,火光映照着燕王妃面色红润。许是怀孕的缘故,面庞圆润,丰腴的身材,显得肌肤极好,仿佛能掐出水来。
“你来了。”燕王妃起身,热情的拉着谢桥坐在榻上:“天气这般冷,劳你走一趟。”
“不妨事。”谢桥望着她的小腹,微微凸显。
放下药箱,给她扶脉,“一切安好。”
“昨日太医请脉了,我只是一个人拘在府里,很无聊,所以想请你来解解乏。”燕王妃亲切的说道,至从做燕王妃之后,以前的闺友疏离的疏离,还在的大都不似往日亲密,她也不再找她们来说话。
谢桥接过丫鬟捧来的茶,放在嘴边,微微一顿,随手放在一旁。
燕王妃目光微微一闪:“不合口味?”
谢桥笑道:“不是,我近来睡眠不好,饮茶更睡不好。我近来喝参茶,也能调理身体。”
燕王妃了然,目光在她小腹上打转,笑道:“调理也好。”随即,让人备参茶。
谢桥笑而不语。
突然,燕王妃凑到谢桥身边说道:“你可知道,姬瑜有孕了?”
谢桥一怔,失神道:“是么?”
她与郑亦修再无可能的罢?
“问题是孩子不是她夫婿的。”燕王妃知道的时候,很是惊诧,未来到姬瑜会背叛婚姻,“算着日子,竟像是在庄子上怀上的。”
谢桥心中一震,庄子上,孩子是郑亦修的?
“她打算怎么办?”谢桥觉得姬瑜走进死胡同去了,她成亲了,却怀了别人的孩子。与夫婿和离,想要与郑亦修重修旧好,只怕也很难。
齐氏本就不喜姬瑜,她又是和离之身,只怕更加厌弃。
燕王妃摇了摇头,姬瑜似乎与她的夫婿坦诚,目前仍旧没有动静。
这时,有人来请谢桥。
燕王妃打发她过去。
谢桥随着侍从去见燕王。
燕王在书房里等谢桥,见到她过来,放下手中公文:“来了。”
“嗯。”谢桥点头。
“没有话问本王?”燕王率先开口。
谢桥心中一叹,看来他是调查清楚了,也不遮掩,本来她就是来找燕王:“有,我有一批宝马被你的人扣下,想请王爷高抬贵手。”
燕王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一片冰冷,寒声道:“你倒是能耐!”
他弄不到手的东西,谢桥竟弄得到手!
三十匹,不小的数目!
“打算如何求本王?”燕王心中怒火翻腾,心中介意谢桥隐瞒他,两个人是合作者,她却背着她做一些不为他所知的事情。若非是当初在寒潭寺见过她身边的叶舟,觉得眼熟,联想到她,否则他被蒙在鼓里。
谢桥表面与他合作,却并非全心全意!
不禁,想起探子来报,谢桥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他不愿意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
谢桥太过狡诈,阳奉阴违!
谢桥垂目,盯着眼前桌边繁冗地图腾,缓缓说道:“燕王如何才会放手?”
“你将这一批马卖给谁了?”燕王眼底闪烁着晦暗光芒,怀疑她卖给太子!
“郡王。”谢桥如实道。
燕王盯着她。
谢桥毫不退缩。
燕王冷哼一声,不说信了,还是未信,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与太子是何关系?”
“并无关系,王爷该知晓我与太子之间的恩怨。”谢桥毫不犹豫的否认。
“是么?”燕王似笑非笑道:“本王听闻你将荣亲王的把柄给了太子。”并不疾言厉色,却令谢桥为之变色。
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怎么?无话可说?”燕王脸上阴沉,眼中带着煞气。
谢桥不动声色,浅笑道:“我将荣亲王的把柄给太子,不代表背叛王爷。王爷难道不知道,我算计太子,致使他与荣亲王反目?您做山观虎斗,不费一兵一卒,让他们两败俱伤,不好么?”
燕王不语,端详她良久,靠在椅背上,“容华,不知为何,你说的什么,本王都信。你有这一份诡辩之才……”
“王爷,不管你信不信,我并非诡辩。”谢桥沉声打断燕王的话。
她清楚的感受到周遭的气息变化,不少人,潜伏在暗中。
一触即发——
燕王冷笑一声:“容华,你可知,本王很想相信你,但是,你总要拿出一些表现,好安本王的心。”
谢桥瞳眸一紧。
燕王笑道:“你紧张什么?也不是大事……”燕王将手里的一个瓷瓶放在谢桥的面前,笑得一脸释然:“这个,给太子妃吃下去。”
谢桥倏然看向燕王,红唇紧抿。
褚明珠,她怎么下得了手!
“办成了,本王将那一批马归还给你。当然,我们仍旧是合作关系。”燕王不等谢桥开口,说罢,已经起身离开。
谢桥紧盯着桌子上的瓷瓶,静静出神。
周遭紧迫的气息已经退散,她知道,那是燕王给她的威慑。
亦或是,警告她!
良久,谢桥收下瓷瓶,离开。
走出燕王府,呼啸冷风,吹刮在她的脸上,如同一个无形的巴掌,痛而清醒。
她的动作,并非隐秘、周详。
即便如此,燕王也不敢与她撕破脸。
反倒给她敲起警钟,在她身边出现过的人,不能够为她办事。
否则,会泄露行踪。
拢紧身上的斗篷,谢桥坐上马车,明秀将手炉塞在她手里。
谢桥睨一眼手中的瓷瓶,里面装的药,绝嗣。
燕王也不傻,他知道淮阴侯府与她的关系,害怕她会因为褚明珠,而投靠太子。
所以,让她给褚明珠下药,彻底分化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是,同样的,她是大夫。
即便她下药,也能够医好褚明衍。
燕王,只是在试探她的忠心罢了。
只是,谢桥手搁在小腹上,她不喜做这有损阴德的事。
谢桥随手自车窗帘子外扔下,骨碌碌,滚到远处,被大雪掩盖。
终究,有些事,要做出一个抉择!
她选择在燕王、太子之间周旋,无非是有些事,不需要自己出手,利用他们出手。
既然,已经无法在维持表面的合作。
谢桥冷笑一声,那边撕破脸罢!
她,无所畏惧。
谢桥的举动,就在燕王府门口,跟着她的探子,立即向燕王禀报。
燕王面色阴冷,拂袖挥落案上公文。
谢桥——
她这是选择站在太子一边么?
好!
好的很!
而,就在这时,有人来报:“王爷,扣押的三十匹马,被劫走!”
“废物!”燕王震怒!“是谁?”
“郡……郡王!”
明亮的雪光下映照下,燕王面色狰狞而可怖!
——
谢桥回到府,半夏解下谢桥身上的斗篷。
一眼见到斜倚在榻上的秦蓦。
秦蓦抬起头来,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面颊,懒洋洋一笑,侧头指着炉子上温着的羹汤:“盛一碗给郡王妃暖身。”
谢桥坐在他的旁边,雪白的双臂缠绕上他的脖颈,蹭了蹭他的面庞:“你又默默给我做了事。”
她到郡王府门前的时候,暗卫便传口信来了。
马被他的人,劫走了。她已经可以想象到燕王气得吐血的场面!
秦蓦拉下她的手,问道:“如何谢我?”
谢桥神秘兮兮地说道:“一份大礼。”
秦蓦挑眉。
谢桥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白皙的面颊红如朝霞:“秦蓦,你要做父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