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桥本意是将秦蓦刻的那支修复好便可,苏素馨喜欢,多出的一根倒是可以让出来。但是秦蓦一脸冷漠,分明是不愿意。为难的看一眼秦蓦,又看看明秀,正欲开口。
秦蓦眼皮子一跳,已经知道她心中要做的打算,冷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谢桥微愣,便见掌柜对她使眼色,顿时恍然大悟。
苏素馨睨一眼浑身散发着森寒之气的秦蓦,看她的那一眼,眼底寒凉的目光,头皮发麻。可到底心中很倾慕那支玉簪,退而求其次的说道:“你将那根碎裂的玉簪给我,我看看别家能不能再制出来。”
谢桥歉疚的说道:“别的我可以想让,唯独这玉簪不行。”
苏素馨一怔,未曾料到谢桥拒绝的如此干脆。
“这玉簪是郡王送我的定情之物。”谢桥睨了眼站在马车旁的高大身影,眼底洋溢着淡淡浅笑。
苏素馨一脸艳羡,凑到谢桥的耳畔说道:“看不出来,郡王还会讨女子欢心。”哪里还敢肖想那支玉簪,只怕她都戴不出去。
“怎么,后悔了?”兰阳忽而开口打趣道。
苏素馨想起秦蓦能冻死人的眼神,敬谢不敏道:“我无福消受!”
“兰阳。”谢桥唤一声,站在门口。
兰阳便知谢桥有话与她说,一拂衣袖,走到她的身旁道:“恭喜啊。”
谢桥看着兰阳精神不济,轻轻叹一声:“你有心事。”
兰阳摸了摸脸,眨眨眼,道:“有么?大约是没有睡好。”
谢桥见她不愿说,也不刺探她的*:“你哥哥他何时离京?”
“还有四五日。”兰阳扬眉,不可思议的说道:“哥哥没有与你说?”父王得知他要走,大发雷霆,可大哥心意已决。睨一眼门口的秦蓦,兰阳小声的说道:“你当真决定嫁给他?”这些时日,她也算摸到大哥的小心思,难道是因为谢桥成亲才离京?
情之一字,太伤人。
兰阳也想款款包袱,与大哥一同离开,寄情于山水,便会忘却一切伤痛。
谢桥颔首:“你呢?”
兰阳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笑得越发的灿烂:“我不急,嫁衣都没有制出来。”
谢桥敏锐的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水光,只怕是因为褚明衍。心中暗恼她提及兰阳的伤心事,也不知该如何宽慰人,眼角余光瞥到对面茶楼的柳是清,忽然说道:“一条路走不通的时候,换一条路,许会另有收获。”
“好。”
兰阳顺着谢桥的视线,亦是看见对面的柳是清,四目相对,微微一怔,转瞬别开脸,回到苏素馨的身旁。
谢桥带着明秀出来,秦蓦眉宇间透着不耐,抬眼望来,目光顿住。她那漆黑如墨的发髻见簪了一直双莲玉簪,映在艳阳之下,别有一种冷然之美,随着她的走动,玉莲仿佛缓缓绽放,玉色晶莹。
秦蓦笑道:“很适合你。”
伸手将她发髻间的玉簪重新簪好,目光落在她如绯玉的面颊,豆蔻年华,清秀的面容稍显稚嫩,只一双眸子透着不符年纪的沉稳,看透世事后的宠辱不惊。
谢桥挑高眉梢,斜睨他一眼:“自然,天生丽质。”扶了扶簪,手搭在明秀的手臂上,步上马车。
秦蓦看着晃动的帘子半晌,唇缓缓的勾起。
——
明帝看着龙案上南宫萧呈递上来的画像,目光冷沉,疲惫的揉捏着眼角。
谢桥,谢桥——
怎么处处都有她?
南宫萧命人传来的话,不论她是否已经赐婚,就算是成婚他都要。
只是,此事如何处理,全然看他。
淑妃身子已经大安,重新回到明帝身旁伺候。站在他的身后,揉捏着他的额角,漫不经心的说道:“臣妾有个提议,此事您可以交给郡主前去与战王协商。一来郡主是郡王的妹妹,二来若是得战王的青眼,皇上您也不必左右为难。而且,解决长公主一桩心事。”
明帝顿时想起长公主不满秦玉的婚事,这京城里哪家权贵会愿意娶一只破鞋?
远嫁大庆和亲倒也不错。
当即,明帝吩咐下去,由秦玉与南宫萧谈判。
按常理需要大臣与南宫萧商谈,可此事明帝却想要了却长公主的心愿,让她莫要再生事,只得不按常理出牌。
长公主虽然不忿明帝没有得到任何的处置,依旧坐在皇位上,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却是极为满意。
秦蓦听后,心中冷笑几声,也并不反对。
反而希望秦玉远嫁大庆。
如今秦玉在秦蓦的心中,与南宫萧之流,令他生厌。
长公主对她偏听偏信,处处维护,呵斥他将秦玉嫁给小小武将,勒令他重新替秦玉择夫,或者招婿。
秦蓦如今,极少去探望长公主。
“郡王,热水打好了。”百香站在他身后,低垂着头提醒道。
“嗯。”秦蓦拿着衣物去净室。
百香站在净室门口犹豫,眼底闪过挣扎,咬唇踏进净室。
“出去!”秦蓦脱下外袍,看着进来的百香,剑眉紧蹙,满面隐瞒。
“郡王,长公主让奴婢……”
“滚!”秦蓦眼中沁出戾气,厌恶至极。
百香顶着秦蓦的威压,双腿发软,紧捏着双拳,没有挪步。
秦蓦提起摆在一旁的木桶,朝百香砸去。
百香双目圆睁,惊恐的转身朝外跑去。
“嘭——”
木桶四分五裂,地上砸出凹陷。
百香吓得面无人色,若非她跑得快,只怕脑袋都要开花。想要走,双腿瘫软的站不起来,爬着走到门口,哭着对守在门外的婆子说道:“扶我去长公主院子里。”
——
秦玉见过南宫萧的英姿,他的身份极符合她的心意。虽不及玉倾阑,可比起李旭不知强多少!
听了长公主的叮嘱,秦玉特地打扮一番,翌日一早,便去往驿站。
穆林将秦玉领到正厅,南宫萧身着紫色暗金线锦袍,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见到秦玉的一瞬,眉头一皱。
“明帝命你来给本王传话?”
南宫萧坐在椅子里,宽大及地的长袖宛如云霞飘逸,穆林捧上茶水,他接过浅饮一口。袅袅水雾,熏染他脸上的薄金面具,散发着森冷的光芒。
秦玉捧紧手心的茶杯,似乎杯身的温热能够驱散她心底的寒气。脸上露出端庄妍丽的笑容,轻言细语的说道:“战王殿下,容华是我未来的长嫂,她由太后赐婚给我大哥。您的要求,让皇上为难,不能违抗太后的懿旨。遣我来与战王商议,能否有个折中的法子。”
南宫萧冷声道:“不必商议,本王只要容华。”
秦玉手指一紧,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苦笑的说道:“战王您应该知道,我大哥的脾性,容华是他认定的人。您若是抢他的人,只怕难以抽身。”
南宫萧闻言,眸眼微眯,有意思。
“愿闻其详。”南宫萧终于正眼看向秦玉,她心中似乎也不愿意谢桥嫁给秦蓦呢!
秦玉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起身站在南宫萧的身旁,倾身凑到他的身旁。
南宫萧眼底闪过厌恶之色,拂袖要将她推开,便听秦玉道:“战王,隔墙有耳。”
“我这里极为的安全。”南宫萧皱紧眉头,她身上的香味,令他极为不适,语气冰冷:“郡主回座再说。”
秦玉目光微微一闪,却是没有退回座位,站在他的身旁说道:“再过几日大婚,大哥定会放松戒备,战王那时再行动……”
后面的话,秦玉并未说出口。南宫萧不是蠢笨之人,他定能听懂她的话。
南宫萧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霍然起身道:“穆林,送客。”
秦玉对他的反应,始料未及,想要唤住他,却被穆林给请出去。
“主子,太过分了!明帝他是何意?派个女人过来,不是勾引您,就是轻视咱们。”穆林愤怒的说道。
南宫萧指尖夹着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嘴角微扬道:“轻视倒不敢。”
“这个女人一身骚气,靠您那么近,果真是居心不良!”早在得知谢桥身份之际,穆林受南宫萧的指使,将秦蓦调查一番,秦玉的事情他也了解一点,只知道嫁过人,倒是没有细查。“这比轻视咱们更不能忍,一个破鞋哪里能做咱们的主母?”
南宫萧斜睨穆林一眼。
穆林浑身一个激灵,秦玉与他们无关,他便没有告知南宫萧,干笑的说道:“也只有谢姑娘能够做咱们的主母。”
这句话似乎取悦南宫萧,缓缓地说道:“所以,该如何做,不用本王再吩咐。”
下意识的朝袖中抹去,手下一空,并不见象牙。倏然记起,象牙谢桥并未还给他。
南宫萧扔下棋子,朝外走去:“备马。”
穆林连忙去马圈将马牵过来,南宫萧翻身上马道:“任何人来,本王一律不见。”顿了顿,冷声道:“去宫中再催一下。”
“是。”穆林长叹一声,主子早不找,晚不找,等人快要成亲了方才找到人!
折腾!
——
重华楼里,半夏连夜将嫁妆绣制出来。
谢桥镶上一颗红宝石点缀凤凰图案的眼睛,抖开一看,金线丝线在日光下,潋滟生辉。
“小姐,您试一试合不合身。”半夏提着嫁衣的下摆,随着谢桥去往内室。
谢桥换上嫁衣,火红的嫁衣如火如荼,映衬着她白皙的面颊如云蒸霞蔚,十分秀丽动人。
“若是上妆,额间添上花钿,再好不过。”半夏说话间,将谢桥推到铜镜前坐下,便要给她点妆。
谢桥制止道:“不必了,嫁衣合身便好。”看着图腾细密的针脚,嘴角含笑道:“当真难为你,明秀,看赏。”
明秀还未动,一个钱袋子扔在半夏的手里。
众人顺着方向望去,南宫萧双手环胸的倚靠在廊柱上,墨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艳。
“很美。”南宫萧赞赏道,只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一身嫁衣不是为他而准备。目光落在一旁的红盖头上,身形一闪,便已经出现在屋中,手中拿着盖头便要往谢桥的头上戴。
谢桥侧头避开,皱眉道:“别胡闹。”
南宫萧静静的看了她半晌,从头发丝到脚上,一处也没有落下,笑道:“依你。”
心里暗叹可惜了,原想着盖上红盖头,率先体验一下挑开盖头,那一瞬间的心绪。
想必……再也不舍移开眼。
谢桥避开他的视线,走到内室,打算将身上的嫁衣换下来。南宫萧跟在她的身后,谢桥眉眼清冷:“出去。”
“我来给你送银子,你不要?”南宫萧顺势在椅子上坐下,径自斟茶道:“我作为客人,一杯茶水你都吝于给我。”
谢桥懒怠理会他,他不走,身上的嫁衣自然没办法换,耐着性子道:“你来做什么?”绝非如他所言来送银子。
“象牙。”南宫萧摊手,示意她将东西还给他。
谢桥一怔,看着他将银票放在桌子上,抿紧唇,皱眉道:“在马车上。”将银票推给他,示意明秀去拿。
“我府里还有许多黄白之物,你可要?都给你。”南宫萧慵懒的靠在桌沿上,从进屋开始,目光就不曾离开过她的脸庞。
谢桥脸一沉,还不待开口,明秀过来回话道:“小姐,马车上没有。”
谢桥怔愣住,那一日她乘坐的是郡王府的马车,随手将东西放在壁柜里。当时想着事,瞧着有些出入,也没有放在心上。
“象牙在秦蓦的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