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阙带来的大夫,立即上前验看,点头道:“的确有毒。”
“什么?”朱氏霍然起身,皱紧眉头道:“燕窝是老二家的购买,一直好好的,没有过任何人的手。”顿了顿,目光冷厉道:“唤柳氏过来!”
红藻立即去了。
片刻,柳氏过来。
屋子里气氛沉闷,柳氏望一眼众人,目光落在桌子上摆放着的燕窝,微微皱眉:“母亲,这燕窝有哪里不对?”
朱氏冷声道:“燕窝有毒。”
“怎么可能?”柳氏上前拿一起一片对着光线照了片刻道:“我一直是在一个地方买的燕窝,这次的燕窝品相并没有那么好,像是次品……燕窝送来的时候,我恰好带着生儿去寺庙还愿,您查查有谁接手过燕窝。”
朱氏抬眼看向红藻,红藻立即跪在地上说道:“昨日里是白芷送过来。”
白芷?
众人齐齐看向谢桥。
谢桥心念如电,目光看向柳氏,柳氏眼底闪过担忧。清冷的说道:“管家给我登记好,立即吩咐人送来。”
“我记得那日妹妹们给我去添妆,大姐姐并没有去,就是在处理这燕窝的事儿。登记并不费多少功夫,我们姐妹等你半晌也不见你来,着人去问你也不在屋子里。”容嫣颇有意味道,暗指谢桥有替换燕窝动手脚的时间。
谢桥看向容嫣,容嫣毫不掩饰,目光阴冷宛如毒蛇。见朱氏要发作,接话道:“辰时末管家把燕窝送来,巳时三刻送到福寿堂,这短短的时间里,我恐怕来不及替换罢?”心中一阵冷笑,她真是一箭双雕!利用哑婆撞掉周姨娘腹中的胎儿,然后借容阙的手除掉哑婆。煽动容阙问朱氏要燕窝,推动这一切。
不但拔除眼线,除掉自己,还能替大夫人斩断周姨娘这个隐患!
红藻颤抖的说道:“大小姐,燕窝是申时送来的!”
谢桥面色一变。
处理好哑婆的事赶过来的白芷,听到红藻的话,目光微微躲闪。
谢桥冷眼望去。
白芷抖了抖:“小姐,奴婢……奴婢送的时候肚子痛的厉害,恰好春竹在我身旁,奴婢怕耽误了,就让春竹替我送过来。”
谢桥来不及开口,容嫣一脸责备的说道:“大姐姐,祖母她不过是爱憎分明,与你之间有许多误会没有解开,对你存有偏见。可你也不能因此……就对她下毒手!”话音陡然一转道:“未免冤枉大姐姐,便让人去她屋子里搜一搜。”
谢桥目光如寒冰碎雪沁人骨髓,紧紧握着垂在身侧的手,转头对朱氏道:“老夫人……”
朱氏却一口截断她的话:“曹嬷嬷,你带人去搜!”
谢桥抿紧唇,目光频频看向窗外。
容嫣见她一脸不安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
这时,闻讯赶来的辅国公扫一眼众人,坐在朱氏身旁,沉声道:“发生何事了?”
朱氏冷哼一声:“你问问你的好孙女儿,日日要我善待她,可她如何对我?逮着机会在我的东西上下毒!若非是这几日我心疾发作没有吃,早就被毒死了!”
辅国公皱眉,看向谢桥。
谢桥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容阙怒指谢桥道:“父亲,她心如蛇蝎,妄想加害母亲,再留她在府中迟早是个祸害,此事一了,便与她做个决断。”
“你都一把年纪的人,如此不稳重。你说华姐儿害人,眼下可有证据?”辅国公皱眉,对容阙的行径极为不满。
容阙心中一滞,突然瞧见曹嬷嬷等人匆匆赶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布包,冷笑一声,没有再开口。
曹嬷嬷把东西搁在桌子上道:“老夫人,这是从大小姐屋子里搜出来的燕窝。”
谢桥慌乱的盯着小布包。
柳氏打开,果真是品相极好的血燕。
朱氏面色阴沉,讥诮的说道:“怎么,捐掉嫁妆穷酸了,做起偷鸡摸狗的事儿来?”
容嫣得意的抿唇一笑,浑身放松的靠在椅子里。
大夫将燕窝放在水盆里,还未试毒,水迅速的变红,燕窝瞬间成为白色,上面染着淡淡的浅粉色。
众人一惊。
谢桥面颊憋得通红,似乎没有想到这假血燕会被搜出来:“我手头缺银子,找人买普通的官燕染色充作血燕,卖出高价。”
柳氏眸光微闪,唇瓣含着一丝笑,问道:“大夫,这燕窝可有毒?”
大夫摇摇头:“没有。”
朱氏脸色变的很难看,瞪了曹嬷嬷一眼。
曹嬷嬷看向容嫣,她按照指使在墙角里找出来,怎么会是假货!
怎么可能?
容嫣惊站起身,精致妆容的脸抽搐几下,手下使劲将薄如蝉翼的丝帕撕裂成半。
呲啦——
裂帛的声音,在静寂的屋子里,格外的刺耳。
谢桥关切的问道:“嫣儿妹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身体不适吗?”
容嫣定了定神,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事……”
“既然搜了我的屋子,没有找到换下的燕窝,不妨嫣儿妹妹的屋子也搜一下。”谢桥看着变色的容嫣,微微浅笑道:“毕竟春竹这丫头曾经是大夫人身边的丫头,身上穿的还是之前带过来的几身衣裳,我给她裁做几件新衣,她都压箱底去了,说她是守旧之人,穿破再换。这样说来,她怕也是念旧的人呢!”
谢桥意有所指,春竹心向着大夫人。而燕窝过她的手,大夫人与容嫣也脱离不了关系。
“大姐姐,你胡说什么?”容嫣心中悚然,谢桥屋子里没有收到春竹放下的东西,想必她早有察觉。那么她刚刚提议收她的屋子,是不是——
“嫣儿妹妹也不想被人冤枉罢?搜一搜,正好可以洗脱你的嫌弃。”谢桥不再对她多言,转而看向朱氏:“老夫人,您说是吧?”
朱氏不知谢桥卖什么关子,沉默不语。
辅国公摆了摆手:“容三,你带人去搜!”
容三立即带人去芙蓉居。
容嫣额头上顿时冷汗直流,难以置信的看向辅国公,没有料到他对谢桥袒护至此!
容阙横了谢桥一眼,急切道:“父亲,嫣儿怎么会做这种事?您怎么跟着她瞎闹?”
辅国公斜睨他一眼,容阙立即噤声。
朱氏也不相信容嫣会迫害她,却聪明的没有开口惹辅国公不快。
焦灼的等待中,容嫣内心煎熬,手指紧紧的绞拧在一起,祈祷着她屋子里干净。
但是,可能吗?
容嫣不确定的看向谢桥,她不会做无用之事!
果真,容三手里捧着木盒进来。血燕排列有序的摆放在木盒里,容三将一个油纸包递给大夫:“这些都是在二小姐屋子里找到的。”
大夫验了油纸包里的粉末,面色凝重道:“血燕上正是这种毒。”
容嫣身子一软,立即跪在地上,垂泪道:“祖父、祖母,不是我做的!我是被冤枉的!”
朱氏拍案,震怒道:“我对你不薄,你为何要下毒害我?”
“不……不是的,我没有……”容嫣摇头,颤抖的身子渐渐稳定下来。她不能慌,冷静!
马上就是她的婚期了,就算搜查出来这些东西,他们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眼中闪过厉色,却听谢桥说道:“嫣儿妹妹不是有心为之,定是她身边的婢女心术不正,若是继续留在嫣儿妹妹身旁,日后在东宫没得连累了她,因此而牵扯到辅国公府。”
容嫣想到的那层,谢桥如何会想不到?就算容嫣没有嫁给太子,她对这府中仍旧存在利用价值,不过不痛不痒的责罚一顿。
想起她对付哑婆的手段,谢桥心中恨意难消。
她便以牙还牙的砍掉容嫣的左臂右膀!
闻言,容嫣立即猜出谢桥的目地,恨得咬牙切齿道:“不可能是她们!”
“哦?”谢桥挑眉:“这么说,燕窝的确是你换的?”
“我……”
“将几个婢女绑了!”辅国公眉宇间透着不耐,容嫣心狠手辣,身边有得力的臂膀,指不定在东宫闹出不可收拾的事情。而他既然选定谢桥,便要给她安抚。
容嫣要哑婆的性命,谢桥定是恨意难消,只希望这几个丫鬟交给她处理,能够安抚住她。
“祖父!”容嫣脸色苍白如雪,赵粉、姚黄、魏紫等同她的左臂右膀,若是没有她们在,她今后行事便要艰难!
何况,她们三个人是她的心腹,知道她不少隐秘之事。若是落在谢桥的手中……
容嫣惊出一身冷汗,眼底闪过狠绝。
谢桥走出福寿堂,容嫣目光阴戾,咬紧牙根道:“你别得意的太早!我们走着瞧!”
“拭目以待!”谢桥大步离开。
……
重华楼后院里,哑婆身上的伤痕已经清理好,谢桥替她穿好寿衣,放进棺椁中。
明秀心里难过,眼底蕴含着泪水。从袖中拿出哑婆生前放在花盆里的信:“恐怕就是这个要了哑婆的性命!”
谢桥接过信展开,纸条上写着的是关于燕窝一事。
她洞悉容嫣的动机,但是没有联络上哑婆,怕这非常时期让她暴露。谁知,她终究还是为了自己而丧命!
春竹久久没有动手,她便将机会送到春竹的面前。吩咐白芷送燕窝给朱氏,白芷再装腹痛,委托春竹帮忙。春竹断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动手,换掉燕窝下毒,再将换来的燕窝藏在她屋中的墙角里。
只是那包毒药,恐怕是哑婆做的吧?
手指摩挲着信纸末端哑婆写的一个名字,心中一阵酸涩,哑婆恐怕也知道自己会暴露,所以还给她铺设另一条路。
谢桥把哑婆停了三日,墓穴挖好之后,便雇人将哑婆入土为安。
一切落定之后,谢桥并没有去看赵粉、姚黄、魏紫。
“小姐,她们几个在东院关着。”明秀提醒谢桥。
“带路。”谢桥跟着明秀到关押她们的地方。
赵粉缩在角落里,谢桥来了无动于衷。
魏紫看见谢桥便张牙舞爪的扑上来,明秀将她给一脚踹开。
“唔——”魏紫痛得呻吟一声,看着谢桥桀桀笑道:“要杀要刮随你!”
姚黄语带恨意道:“你别白费功夫妄想从我们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谢桥细细端详她们一眼,忽而开口笑道:“放了她们两个。”
姚黄、魏紫一怔,目瞪口呆的看着谢桥。
“小姐!”明秀难以置信的惊呼道。
谢桥却是转身离开。
明秀追了出来,愤懑的说道:“小姐,您忘记哑婆的事了?就这样放了她们?”
谢桥脚步一顿,根根收紧手指,眼底透着冻人的冷意:“我就算想要大发慈悲的放过她们,她们也不愿意放过我。”
“那小姐您还一味隐忍退让!”明秀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小姐太心慈手软了!
谢桥冷笑一声:“我已经退无可退了!人人都可以将屠刀搁在我的头顶,难道我还要伸出脖子放在他们的屠刀之下送死么?”
既然不想死,那么便彻底反击吧!
闻言,明秀便知谢桥已经有自己的主意,便将魏紫与姚黄放走。按照吩咐,特地给她们二人几张银票。
待她们乘坐马车离开,谢桥坐上另外一辆马车,带着赵粉尾随而去。
赵粉不知道谢桥要干什么,只知道一路颠簸许久,谢桥吩咐马车停下,她们从一条小道走上山坡,站在隐秘的树丛中,却能将底下锁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赵粉皱了皱眉,就见迎面突然冲出一辆发狂的马匹撞上姚黄、魏紫的马车,翻滚到山崖下面。
“啊——”
赵粉惊呼一声,嘴巴被明秀捂住。
“怎么样?”谢桥温柔含笑的看着赵粉。
赵粉脸色惨白,咬紧唇瓣道:“你让我看这个,我就会背叛小姐吗?左不过一死……”
“我没有杀她们,要她们死的是你们爱护的小姐!”谢桥纠正道。
赵粉心中一颤,不相信的摇头:“就凭一匹马,能够说明什么?”
“这样呢?你还不肯相信?”谢桥素白纤细的手指向山下,赵粉顺着望去,只见一人站在山路边朝山崖下张望,随后清理好痕迹,东张西望后离开。
赵粉紧咬着的牙关打颤。
“我现在还可以告诉你,我不会杀你,你说我便安排你另外一条去处,毕竟我们无冤无仇!你不说,左不过和她们一样的命运。”谢桥语气如清风般温和,却令听的人竖起寒毛。
赵粉眼底闪过挣扎,突然,扑通跪在地上:“大小姐,请您指一条明路!”
“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谢桥目光莫测,她之所以从赵粉身上下手,那是因为赵粉脸上那道疤痕被容嫣所赐。女子爱美,赵粉也不例外,再怎么忠心耿耿,也怕会生出埋怨。何况,今日这一幕,更是给了她强烈的冲击!
深深望一眼山崖,谢桥勾起唇瓣,望着京城的方向。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
回到重华楼,谢桥从床底下拿出红布包,里面放着两封书信,正是从李氏墓前挖出来的信。
那日水榭里玉倾阑问她有没有拿到李氏的东西,怕就是这两封书信罢?
“明秀,你给师兄送去。”谢桥把信交给明秀,能让他问的东西,对他很重要吧?
“是。”明秀去了荣亲王府。
玉倾阑拿到明秀送来的东西,目光变幻不定,终是长叹一声。
他无意让她入局,她还是走出这一步!
将信放在书案上,推到一旁秦蓦的眼前,语气里并没有得偿所愿的轻松,漆黑的眸子反而愈发凝重:“许多情况我不便出面护她,此次她拿出这封信,受益之人是你,她的安危交付给你。若她伤到一分一毫,我且拿你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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