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不死心地继续伸长手,最后连长剑都用上了,神色间隐隐有点癫狂,可用尽了所有力气,终究都劈不开拦在他和顾盼中间的东西。
“别白费力气了。”最先开口的不是顾盼,而是伊修兰,他被顾盼捆住动弹不了,索性就在一旁观望,见艾伦急得快疯了,也只冷冷嗤笑,“她不想让你碰,你哪里能碰得了?”
伊修兰毫不掩饰他对于艾伦的不喜,说话专挑带刺的来:“就凭你,也想留住她?做梦。”
被伊修兰一刺激,艾伦眸中红光大盛,乍一看去血色仿佛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似的,异常可怖。
顾盼淡淡地瞥了伊修兰一眼:“伊修,别说了。”
“怎么,你心疼?”伊修兰反问,“缇娅,他只是你创造的玩偶。”
“从他们有意识的那天起,就不该是神的玩具,而是独立的生灵了。”顾盼伸手拉住他,轻轻松松绕过艾伦,向着高台的方向走去,所到之处,人群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开,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艾伦立即紧紧地跟上,可无论怎样,他距离顾盼永远都隔着一尺的距离,无法再靠近,等顾盼踏上高台,他更是直接被隔绝在台下。
高台的火刑架上,教皇的灵魂已被燃烧殆尽,现在唯余圣火在鼎中摇曳,无声地对两位神明散发着压力。
这是能将灵魂湮灭、将神格抹去的天火,每向它走近一步,顾盼所受到的压力就增加一倍,等她完全走近,脸上已是变得苍白。
“女神……”路加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被女神的神力带到了台下。
高台之上被神力彻底隔绝,所有人都无法接近。
“缇娅。”走向圣火的一路上,伊修兰都没有说话,此时终于开口,语调非常冷静,“你这是在自杀。”
他似乎预先了解了顾盼到底想做什么,但却并没有劝解,只是指出:“你会死。”
顾盼笑着:“我迟早会死的,我已经支撑不了太久。那么早与晚的分别,还有那么重要吗?”
伊修兰静默了很久,久到顾盼以为他不会再发表任何意见,他忽然又问:“那么,你为什么要带吾来到这里?”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顾盼露出意外之色,她低下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双手,就这一眼,光明女神的回忆突然占据了心头。
这让她隐去了惯常的温柔笑容:“伊修,我和你不一样,我并不讨厌你。”
顾盼慢慢地将自己融入女神的记忆里,看着伊修兰,平和地说:“但我觉得你大概并不是那么喜欢我的,凡是我所在意的,你都不屑一顾,这一度让我十分苦恼。”
黑暗之神冷着脸,但身子却悄悄僵硬了。
握着他手的顾盼自然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但却没有拆穿。
她继续说:“后来人类出现了……你对他们的厌恶是前所未有的,甚至令我感到吃惊,我以为你是不满这个种族,可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向父神请求要用血肉滋养土地的时候,你……”
伊修兰喝道:“停下!”
顾盼不理他,一口气问出来:“为什么蕴含着我全部神力的雨水落到人间时,你会哭?”
伊修兰的脸色发黑,眼里闪过一丝狼狈。
顾盼重新笑起来:“那时候你正带着深渊进攻人类,明明胜券在握,你却犯了一个怎么都不可能的错误,以至于反被人类关进深渊中,为什么?”
伊修兰憋了好久,只憋出一句:“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你应该已经……”
他没说完后面的话,但顾盼知道他是想问自己怎么知道的。
“所以……”顾盼柔声问,“伊修,你并不讨厌我,也没那么厌恶人类,对吗?”
黑暗之神怎么可能承认:“胡说八道!”
顾盼由着他否认,等伊修兰瞪过来时,她才不紧不慢道:“伊修,我要走了。”
“走就走!”伊修兰不耐烦,还是瞪着她,“不要再说吾听不懂的话!”
告别的时候态度就能别那么恶劣吗?顾盼无奈:“回神域去吧,伊修,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伊修兰只冷冰冰地睨着她。
顾盼冲他笑了笑,又看了眼台下的人,无视了艾伦惊慌失措的神色,一转身,白色的裙摆飞扬,纵身就跃进了圣火之中!
“殿下——!”艾伦睁大双眼,眼里的绝望溢出,几乎将他整个人给撑破,“不要!!”
路加同样不可置信,脸上的淡定褪去,震惊到呆滞。
只有伊修兰平静依旧,他注视着身在圣火中的女子,黑眸里淡漠得好像她不是去赴死一般。
橙色的火焰舔舐着顾盼的裙摆,很快便从脚踝蔓延到双腿、腰间,乃至脖颈上,火焰温柔而平和,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根本感受不到那毁天灭地的威势。
可在磨灭灵魂的圣火中,顾盼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既不叫喊也不哭泣,与伊修兰如出一辙的淡然几乎让人忘记了她正在被灼烧。
“殿下!殿下!”艾伦开始疯狂地用剑去砸围在高台上的屏障,但却没有丝毫用处,砸到最后,他的虎口迸裂,渗出鲜血,他还是不知疲倦地、机械地动手,双眸赤红得滴血,“不要走——”
顾盼看了他一眼,沉默地垂下眸,那姿态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看着她的模样,艾伦手上的剑一松,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恸叫道:“殿下,您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顾盼还是不回答,倒是伊修兰开口替她答了一句:“她本就是这样的人。”
圣火中的人睫毛一颤,睁眼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黑暗之神已经解开了她设下的禁锢,脚步一动,竟一脚迈进了圣火之中!
“伊修!”顾盼一惊,来不及将他推出去,自己就被他揽进怀里,“你跟来做什么!”
黑暗之神嗤笑,圣火同样席卷而上,而他同样脸色平静,一声痛呼都不发,只是掐着顾盼的腰肢,将人按进怀中,脸上浮现出嘲讽般的神色。
“吾想要做什么,是吾的事情,为何要向你汇报?”
死鸭子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