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宝筝偏头一望,苏宴的座位还真的设在不远处。
呃,也不能说是不远处,男女座位是分开而设的。大殿中间铺了一条长长的红地毯,是给歌舞表演的地方,红地毯两旁各设置矮几,男宾坐红地毯东头,女宾坐红地毯西头,算是遥遥相对。
之前,傅宝筝陪着傅宝央找了一圈,都没寻觅到苏宴坐在哪,还以为苏宴胳膊受了伤提前出宫回府了呢。不知何时,苏宴居然落座在了偏殿门那头。
傅宝筝看了苏宴一眼,正要收回视线,苏宴居然望了过来,一不留神,两人四目相对。
苏宴明显一愣,似乎没想到会与傅宝筝对视,随后礼貌地隔空点头。
傅宝筝也礼貌性地笑了笑。
看着苏宴,傅宝筝忽的想到一个可能——莫非央儿频频望向苏宴,苏宴察觉到了,也偶尔回望一二,两人偶尔四目相对,央儿羞涩到不行,所以紧张到频频举杯,借果子酒来掩饰?
回看央儿,脸蛋上潮红一片,恐怕真不是喝酒喝的,而是心底羞涩血液上涌到脸上导致的。
傅宝筝想了想,将央儿手边的酒盏拿离开去,端了一盘水晶葡萄搁在央儿手边,对她道:
“傻央儿,别再喝酒了,真要是紧张到不安,剥葡萄吃也是一样的。”
听到这话,傅宝央脸蛋更红了,大约是知道傅宝筝猜出了一切。
傅宝筝却是抿嘴一笑,没想到啊,再侠女性子的姑娘,遭遇上爱情也能扭捏起来——只因为心上人多看了自己一眼,隐藏在心底的小女儿状就全部释放了个彻底。
~
夜宴进行到一半,红地毯上来了一队西域进贡的舞姬,这是她们头次在众人跟前表演。只见她们小小的一块红布裹紧胸前一小块,金色裙子挂在跨上,中间的小蛮腰以及小巧的肚脐眼全露在外头。
这样的穿着打扮在大坞王朝算是另类,暴露太多了。要知道,大坞王朝本土的舞姬全都穿着保守,从上到下无不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别说肩胛和锁骨了,就是脖子都恨不得遮掩住了。
所以西域舞姬一出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男子,一个个眼底放光。
舞曲进行到高、潮,舞姬们疯狂地来回摇摆毫无遮挡的小蛮腰,整个身子像蛇一般左右扭动,风光无限。
“好!”
“好!”
“再摆一个!”
男宾那头有人带头起哄。
因为突兀,傅宝筝忍不住望了过去,果不其然,带头起哄的是四表哥身边那一群纨绔,一个个脸上红光四射,酒喝了不少,越发率性妄为,大多站起身来配合舞姬摇摆身体,拍巴掌,打节奏,助兴。
引得不少“正人君子”侧目,鄙视地刮他们一眼。
可庆嘉帝似乎很享受众人起哄,群乐融融的氛围,是以无人制止纨绔们的瞎闹。而那些纨绔,一个个都身份贵重,也不是轻易能得罪的。
傅宝筝一直秉持“疏离冷漠”策略,所以夜宴进行了快一半,也不敢主动去瞥四表哥一眼,很努力地扮演不待见他们的角色。
眼下,反正已经望过去了,傅宝筝自然是忍不住要看四表哥一眼的,没想到,这一眼看过去立马胸中起了火——只见四表哥竟一手拿一只筷子,两只筷子在桌案上敲打起节奏,南王世子在他身旁笑着,还指向最近舞姬的大屁股,也不知对四表哥说了一句什么,四表哥立马望了眼那舞姬的大屁屁,顺带还扫了眼舞姬上下起伏的大雪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四表哥和南王世子对着那些卖弄风骚的姑娘,评点了半晌。
看那架势,一曲舞闭,就要将舞姬收房似的。
而本朝,确实有这种传统,像四表哥这类身份高贵的皇亲国戚,宴席散了,那些舞姬就成了暖床的,任由他们挑拣带回房。
尽管傅宝筝相信四表哥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也相信四表哥会一如既往的洁身自好,但眼下四表哥的这副浪荡样,傅宝筝看了还是心头难受到憋火。
可偏偏眼下的角色扮演,让她连多看他一眼都不大好,更别提隔空瞪他,给他警告了。
只得强行收回视线,抢过傅宝央手里的葡萄,自己一个又一个地剥皮,狠狠一撕,就像剥下了四表哥的皮,惩罚他。
可随着舞姬一个又一个的高、潮,那些纨绔们快叫疯了,魔音冲进傅宝筝耳里,一遍遍提醒她眼下的四表哥八成又在看穿着暴露的舞姬了。
噌的一下,傅宝筝再也忍不住了,起身离席要去外头透透气。
“筝儿,你去哪?”傅宝央拉住傅宝筝的手问。
傅宝筝随意找了个如厕的借口,还问央儿要不要去。
傅宝央满心满眼都在苏宴身上,苏宴没离席,她哪里舍得走开。
傅宝筝懂了,也不强求,叮嘱央儿不许闹事,就离开去外头透气了。
~
坐在太子身边的傅宝嫣,也正盯着太子不许多看那些不要脸的舞姬,为了抢夺太子的目光,傅宝嫣可是使出浑身解数娇声软语地跟太子说话,一句接一句恋人间的俏皮话勾得太子频频发笑,还直赞“嫣儿婚后更懂孤的心了”。
如此一来,太子目光还真的只黏在嫣儿身上,那些另类的舞姬一眼都没瞧。
舞曲快结束时,有宫女来到傅宝嫣耳边说了句什么,傅宝嫣抬头一看,傅宝筝起身离席,座位上只坐着傅宝央一人。
机会来了。
“去吧,上女儿红。”傅宝嫣光明正大地道。
宫女领命,立即退下。
太子没将这出戏当回事,因为今夜的宴席是由皇后主办,太子妃从旁协助的,吩咐撤换果子酒,开始上女儿红是正常流程。
半刻钟后,一个个宫女端着女儿红开始给各桌上酒,谁也没留意到,一个宫女躲在大殿外悄悄儿往两壶酒里撒了点粉末,再摇一摇。
最后一壶送到了傅宝央桌案上,另一壶送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老纨绔桌案上。
傅宝嫣与太子说笑时,时不时借着拿果子的间隙,瞥一眼傅宝央和那个老纨绔。
很好,两人都喝了。
傅宝嫣满意地抿嘴笑。
“你在笑什么?”太子柔声问。
“人人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今儿个嫣儿只觉得眼下看美男,才是越看越美,享受无比。”傅宝嫣双眼盯着太子,眼里满是笑意。
太子立马沉醉在嫣儿的眼神里,下一刻,他附在嫣儿耳边道:“成了亲,你倒是越发能挑逗孤了,等会儿看孤怎么收拾你。”
这话里的意思,傅宝嫣如何不懂,立马低头羞涩万分起来。
可惜了,太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嫣儿方才眼底嘴角的笑意,哪里是为了他,分明是想着那个三十岁的老纨绔即将当新郎,而得意的笑呢。
那个老纨绔可是个死了原配的鳏夫呢,听闻原配死前,饱受床榻上的虐凌。
傅宝央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遭受的罪,绝不仅仅是失去美好爱情的心灵上的重大创伤了,连同还有身上的。
怕是以后的日日夜夜,都得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