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凯尔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哭笑不得的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西餐刀,另一只大手按住那条硬邦邦的鱼。
“亲爱的,你在做什么?”他好笑地问。
“当然是准备午餐。”她一脸无辜。
“你不需要做这些。”他瞥了一眼腥味浓重的鲈鱼,再看看那把方才她差点握不住,亮晃晃的西餐刀,嘴角不由得又挑得更高。
真是难为她了,她那么害怕血腥,就连一只小蜘蛛都舍不得杀,为了尽到好太太的义务,每回他在家时,她总是大费周章为他下厨。
“上礼拜我们去奥利佛小馆吃饭,你对那盘鱼排赞不绝口,所以我也想尝试看看。”蕾妮无奈又沮丧地说道。
“亲爱的,你可以让市场的人帮你把鱼处理好。”凯尔衷心地建议道。
“我知道,但这些鱼是前天我从刚上岸的鱼船买下的,为了确保它们的新鲜度,必须让它们在最完整的情况下冷冻。”
“下回别这样折磨自己了,我对于吃并不讲究,只要饿不死就好。”
凯尔放下长达二十七公分的西餐刀,并将那条硬邦邦的鱼重新装袋,塞回冷冻库。
蕾妮悄悄退到水槽旁,拎起那一条早被完美支解的鲈鱼,俐落且迅速地扔进厨余桶。
当凯尔从冰箱前转过身,她已将双手藏到腰后,绽放一抹灿烂笑颜。
“别忙了,让我们舒舒服服的到餐馆饱餐一顿吧。”他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你会不会对我的厨艺太没信心了?”她沮丧地垮下笑脸。
“宝贝,我是不希望见到你为难自己。”他俯身亲吻她的太阳穴。
唉,可惜了,她正手痒想练练刀法呢。
蕾妮惋惜地瞥了一眼水槽上发光的西餐刀,有丝不情愿地尾随凯尔出门。
他们居住的社区外围有数条商店街,以及各式各样的咖啡厅与餐馆,通常凯尔不在家的时候,她都是在这里打发三餐。
凯尔喜欢方便迅速的餐点,像那种动辄要等上好几个钟头的正统法式餐厅,他碰也不碰。
“我知道法国人对用餐这件事很讲究,但这实在不符合经济效益,那些空等待的时间,可以拿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当凯尔点的熏鸡乳酪三明治上桌时,他忍不住抱怨说道。
“嘿,我们住的地方,正好是法国出了名的美食之都,你在这里住了五年,每天早餐跟午餐都靠三明治果腹,不觉得很浪费美食吗?”蕾妮好笑的问道。
正拿起附餐薯条的凯尔一顿,茶眸微眯,谨慎的反问:“我曾经提过我每天都吃三明治吗?”
蕾妮微僵,但那不过是零点零一秒的瞬间,随即恢复笑颜。“你忘了吗?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你说你每天都上茉莉小馆买三明治填饱肚子。”
“是吗?”凯尔的表情有一丝不确定。
“当然。”她坚定的说道,无比骄傲地补充一句:“我记得我们在一起说过的每句话,还有每件事。”
凯尔噎咳一声。“抱歉,应该是我记错了。”
他差点忘了,女人对这种事格外敏感,他不该让她觉得,自己对这段关系不够用心。
觑出他眼底的愧疚,蕾妮垂下媚眸,玫瑰色唇瓣悄然扬起,安全过关。
“你有想过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闲聊间,凯尔忽然聊及此事。
握住银叉的纤手一顿,蕾妮若无其事的抬眼。“以前想过,但现在没这个必要了,我的养父母很爱我,假使我这么做,很可能伤害他们。”
是的,在蕾妮的故事版本中,她是被社会福利局安置的弃婴,辗转被现今的父母领养——
原本没必要弄得这么复杂的,真多亏了她身上那该死的四分之一华裔血统。
蕾妮自我挖苦地想道。
“你不必担心这些,我可以帮助你。”凯尔探手覆上她白晰的手背。
“不,我真的不需要。”她猛然缩回了手,宛若被误触伤口做出抵抗的小兽。
凯尔微怔,但下一秒,她又露出他熟悉的甜美笑容,说:“原谅我还没有勇气面对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