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现出一丝厌恶之色,阴沉说道:“堂堂玉玄门弟子,居然连区区马贼都打不过,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该。”
数百年来,楞严寺与玉玄门因为天目森林地域的争执,一直势如水火,双方之间大大小小的战争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可以称得上是世代血仇。
佛宗兴盛之地,实力远在玉玄门之上,尤其是最近这些年,西晋与的关系日益良好,如果不是朝阳帝国与玉玄门亲厚,说不楞严寺僧侣大军早就已经踏上了玉玄门的山峰。
老者身为曾经楞严寺的弟子,当然对玉玄门的人非常仇视,数月来在那处的威逼,对那道温泉的抢夺以及此次艰难的运送粮草的任务,身后都有她的影子,所以对这些玉玄门弟子是毫不客气,言语阴厉强横的厉害。
玉玄门玄院弟子们自从离开玉玄门来到北边塞后,便一直在不停忍受来自楞严寺僧人的羞辱与陷害,如今在荒原王庭部落里,在西晋召集的会议上,对方竟然完全没有丝毫羞愧之意,更是对已然死去的同门出言不逊,少女们即便性情再温婉,也无法控制自己心头的愤怒,纷纷站起身来。
清鸣剑荡之声响起,十余把细长的秀剑闪烁着寒意,对准了老者,此时此刻,她们早已忘了这位老者拥有多么尊贵的身份。
宽阔的议事帐下,来自月轮国楞严寺的僧侣们,看这些玉玄门弟子竟敢拔剑相向,怒喝着站起身来,想要冲到老者老者身前保护。
老者抬起苍老的手臂,示意苦行僧们不用太过激动,目光冷漠看着身前的玉玄门少女们以及她们手中的剑,微耷着的唇角缓缓翘起来,显得极为不屑。
西晋召集的议事大会,哪里会允许这些玉玄门少女们乱来,这位老者反而冷血地期望少女们会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旦她们真的敢对自己的动剑,那么无论是西晋诸人,还是各国来的修行者,都会用严厉的手段对付她们,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即便是那位始终沉默的朝阳国将军,也不方便再插手。
赵伶儿紧握着手中的秀剑,回头看了一眼。
有很多人像她一样,都把目光投向那处。
端木容依旧安静地坐在椅上,似乎没有听到老者对自己宗派的羞辱,似乎对草甸上那件事情没有任何看法,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目光微垂看着自己纯白的衣裙,似乎要把那抹垢痕看成一朵脱尘的莲花。
因为她的沉默,帐内的气氛愈发紧张,没有人知道这些玉玄门少女们会不会在羞恼之余,愤怒出剑,从而导致不可控制的后果。
坐在首位上的西晋国师大人,脸色越来越阴沉,白眉之间仿佛要凝出几滴露水来,对老者和玉玄门弟子,这位大人物都有足够的理由不满意,比如说没有尊重自己,他一言不发。
空气中那根无形的弦越绷越紧,老者脸上苍老皱纹里的嘲讽轻蔑神色越来越浓,如果事态就这样僵持下去,被羞辱的依然还是那些玉玄门少女,可如果玉玄门少女们真敢藐视西晋威严自行出手,又不知会迎来怎样的凄惨下场。
“玄微真人曾经说过,道理这种东西不辩不明,越辩越明,无论马贼劫掠那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但总要听听双方的意见,你们这些话便好好说话,把鞘里的剑抽出来做什么?老者老者性情就这般直接,难道你们不知道?”
这一番话连打带收,还隐着对老者行事谈吐的淡淡嘲讽,隐约间偏着玉玄门弟子,帐内诸人不由一阵微哗,然而说这话的人乃是朝阳帝国的谈判将军,那么无论是西晋司座甚至老者本人,都不好如何质疑。
老者冷哼一声,回头看着朝阳谈判将军寒声说道:“我倒要看看她们能说出什么。”
赵伶儿性情温婉而有执事之能,借着这个机会轻斥师妹们退后,然后向前踏出几步,揖手行礼之后,仔仔细细把那天草甸上下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同样的故事,从不同当事者的口里说出来,结局一样,但过程却是截然相反。在西晋骑兵统领陈成的言谈中,玉玄门弟子就是一群昏庸无能,怯懦畏战的废物,才会导致粮草尽毁,西晋军民死伤惨重,而在赵伶儿的故事中,草甸上那群西晋骑兵统领则是冷血自私,明明看着正道同人陷入死地,却不肯加以援手,直到最后玉玄门弟子血战将胜,他们才冲下来抢夺军功。
赵伶儿谨慎地没有点出老者老者,以及当时也在场的花痴陈燕秋及楞严寺诸人,然而场间众人,都清楚那队西晋骑兵因为何事进入荒原,不由面色微变,修行者还有汉营诸人下意识里看了老者一眼,神情有些复杂。
众人都有些相信玉玄门弟子们的故事是真的,因为这些少女没有任何道理,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把西晋皇室全部得罪的干干净净,粮草被毁,尽便被惩处想来也不会太过严厉,可得罪了这些大人物,谁知道会有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