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砚眼睛看不见,是以阿七就成了她的眼睛,她虽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对顾溪砚却是尽心尽力,从小一起陪着顾溪砚念书,就是为了识字。
但凡遇到顾溪砚喜欢的书,就由阿七在一边念给她听,久而久之阿七已经是顾家除了顾溪砚以外读书最多的人了。
虽然看起来冒失活泼,但是却是懂事明理的,这么多年无论顾溪砚想听什么她都会用心准备好。
这一日顾烨得了一本古籍晦涩难懂,记载了一些神魔故事,顾溪砚听得入迷,阿七却犯了春困。读完了天地初始时盘古大帝开天辟地,浊气清气分离,到天界形成后,那些诸神之间的纠葛时她就忍不住打了呵欠。
顾溪砚很体恤身边的人,轻声道:“阿七困了就去小憩一会儿,刚你念的那刚好我可以细细品味。”
阿七不好意思,不过被她催了几次,再撑着念了一篇就去休息了。顾溪砚一个坐在茶亭,想着刚刚听到的神怪志异。这本书用词遣句都很拗口,和现在的有些不同,也无怪阿七犯困,不过她听了一遍,却很容易就知晓讲了什么,似乎有些熟悉。
她兀自出神想着,却觉得眼皮有些沉,温暖的春风拂过,的确惹人困顿,不知什么时候她撑着脑袋陷入梦乡。
片刻后一股微风轻缓丛茶园中吹过,撩起了地上的枯叶,却在卷到亭子前归于沉寂。
“沙,沙”
那株顾溪砚钟爱的茶树枝叶轻轻晃动,发出细微响声,随后“沙沙”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脚步轻轻踩在泥土枯枝上的动静,一抹红色身影从茶树从中缓步走了出来,站在顾溪砚面前。
只是这红色却不是衣衫布料的颜色,而是整个人仿佛被一团红色煞气包裹,就连那透着清纯灵秀的面容都显得戾气萦绕,邪魅非常。
不知是不是她身上气息太过强烈可怖,睡梦中的顾溪砚不舒服地拧了下眉,红唇也抿紧了。
女人见状自鼻腔发出一声淡淡的冷哼,眼里隐隐有些杀意,最终又拧着眉往后退了几步。看到顾溪砚舒缓了神色睡得安静恬淡,她眼里红光也闪了闪。
叶沁茗心里有些不解,看着一身白衣的顾溪砚眉头紧皱起来。这个女人她明明不认识,说起来还算救了她一命,可是当时她清醒过来看到她,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怨恨和痛意让她差点当场要了她的命。
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已经是人间了,凡人不过是三界中最卑微可怜的蝼蚁,却活得比仙妖两界还滋润。只可惜这里灵力太稀薄,不然她也不至于破开结界后,伤势一直无法痊愈,最终只能寻了一个与她本源之气最接近的茶园,还被这些愚昧无知的凡人沤花肥。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看了眼顾溪砚,就是这个凡人让她的仆人给她沤肥,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好意,刚刚又许了人不在追肥,她就把她做成花肥。
暗自腹诽完,叶沁茗收敛了身上的暴虐之气,靠近看着顾溪砚,暗自嘀咕:“这女人还挺好看的,凡间居然也有这姿色气度的,可惜竟然是个瞎子。”
嘀咕完她又冷了脸,自己居然夸一个凡人好看,简直荒唐。甩袖走出茶亭,叶沁茗回头看着顾溪砚:“可惜了,这么好的灵体居然生在人界。”
当日她匆匆躲过天界追杀,破开仙界落入人间,本就被囚禁千年的破损元神虚弱不堪,只能栽倒在这茶园化作本体。原以为就人间这处的灵力,没有几年她都回不过神,却无意被这个人的血生生唤醒,竟然可以化作人形。
后来她灵力恢复,五感更加清楚,她隐隐探到这个瞎子生而就是至纯灵体,估计是哪位神仙无聊历劫来了,只是灵气似乎被什么强行压制了,这几天才有些松动,她才能感知到。
她逃走的事天界估计已经知道了,太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她不能恢复,到时候只能坐以待毙。既然那么一点血对她都有这么大功效,如果能够取了她的精魄血肉炼化,效果一定非凡。
叶沁茗舔了舔唇,能够被妖帝看中炼做灵丹,也是这小小凡人的福气。怪就只怪她和天界扯上关系,即使她无意救了自己,她也不会放过她。
“你们天界的神不都自诩仁善,普度众生么?虽然你还不是,那救人救到底应该很乐意了。”提到天界她眼里红光越发浓重,杀气四溢,即使此刻她是笑着的,但依旧骇人。
亭子悬挂下来的纱幔此刻也是无风自动,翻卷不休,而亭外的红衣煞神盯着安静入睡的白衣女子,这一场面说不出的渗人。可是在下面干活劳作的下人,似乎无人窥见这里发生的事,直到顾溪砚晃了下身体一切倏然消失。
醒过来的顾溪砚神色有些许凝重,她在睡梦中就觉得很不舒服,但不是久睡的惫懒,而是有些心慌发闷。她皱了下眉,偏头听了下,随后伸出手感觉了下,并无风。既然无风怎么这纱幔被扬得这般高,刚刚才缓缓落下?
她站起身,在亭子台阶前站了很久,今天风并不大,而这一阵是没有风的。
许久后并没有什么异样,她摇了摇头,果然眼睛看不见了就容易疑神疑鬼,也许刚刚就是刮了一阵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