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围巾上除了熟悉的洗衣液味,还有盈盈暖意。
是因为刚刚从另一个人的颈间摘下来,带着他与他体温相同的温热。
陆晚很少有觉得傅泽以身上温暖的时候。
她吸了吸鼻子,到底没能开口拒绝的了。
温暖之于她,才是偷心蚀骨的蛊,让她连一点拒绝的能力也没有。
只不过这些,她并未意识得到罢了。
陆晚涩涩地道了个谢:
“谢谢,我会洗干净了还你的。”
傅泽以现在算是摸清了她处处一副疏离的样子,此时又听她这样说话,干脆也懒得与她掰扯,便接着赵齐的话,说道:
“我看以宋欣的性格,应该不会是第一种原因。”
“看来,”
赵齐面色凝重,顿了顿,才对傅泽以说出口,
“看来她是笃定了你和你哥会兄弟阋墙咯?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莫不是后面还有什么招数等着你们?”
听到“兄弟阋墙”这四个字,傅泽以委实愣了一愣。
是笃定,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时候成天一起打闹玩乐的兄弟两人,竟成了这般光景。
这倒确确实实是一桩豪门悲剧啊。
陆晚不由得想起了威逼自己与傅泽以结婚的姑姑和叔叔们,她与他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出商人之间的游戏。
陆家常年都是在陆晚的爸爸妈妈手中管理,二人陡然出了事,公司被陆家的亲戚,犹以二姑姑和三叔叔抢去,连维持日常运营都艰难,险些要被虎视眈眈的别家给吞掉。
这陆家姐弟二人,便看着陆晚这个被养得极佳的名门闺秀,一拍即合,准备压榨掉她最后一丝作用。
便出了跟a市富商傅家联姻的这么一个损招。
陆晚是将二姑姑和三叔叔利诱她的那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原封不动地给还了回去,这才得了这么一个“这婚爱离不离”的结果。
可就是这么一个答案,竟然让陆晚有些感谢二姑姑。
感谢她愿意不干涉自己结束这一桩闹剧一般,没有丝毫纯粹,没有感情,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的婚姻。经历了这样多,撒了这样多的谎,委实无颜再留下来,甚至多留一刻,都让她愧疚难安。
而且,她也感谢那个曾经怒骂着推开她的男人。让她明白自己其实没那么重要,让她在差一点儿就要陷进去的时候,还能提醒自己抽身而出。
她想通了,不要再做任何一个人的附属品,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该有自己的人生,过自己的生活。
或许,她可以重新开始。
而那个起点,就是离了这个婚。
陆晚不禁看了一眼身边正在和赵齐聊天的男人,只瞧他轮廓上棱棱角角皆是分明,处处透着英朗的男性气息。
她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句:原来都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只不过一个是被从小敬重的哥哥当做假想敌;另一个是被家中关系尚可的长辈坑了一遭。
陆晚突然想起来第一次和傅泽以在banquet见面的那天晚上。
她为了刻意接近他,为了让他对自己产生各种奇怪的想法,她几乎是仿照这他们两个人的故事编了那么一个身世之谜。
那天的他,也为那个胡诌的故事落寞了一些。
陆晚心绪一动。
走在身边身形挺拔的男人这一回倒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似乎是因为他仍然沉浸在与赵齐的对话当中。
他想了想,倒是有种豁然开朗似的感觉,只对赵齐笑了笑,说道:
“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任她翻了天去?”
陆晚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这两个人的交谈,不过心思却并不在他们谈论的这些话上,她的心思早早地就飘远了,竟是回忆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原以为这两个人会一路上一直聊这个话题,她只自己低头走着路,看着自己的脚尖,头也没抬,根本没有要加入其中去的意思。
就这么一会儿出神的功夫,赵齐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家,这下子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陆晚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了些,甚至想要加快脚上的步伐,心里想着赶紧回到傅家去,与这个人独处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榆木脑袋,刚才怎么就只想出来和傅泽以一起送赵齐的办法,哪怕是随口说个不用跟着出门的也好啊。
不过事已至此,好像已经没有寰转的余地了。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低着头,静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