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眼底触目惊心的暗色,像是要将整个医院都焚毁,去给病床上的青年陪葬。
“节哀。”
他还是说了这两个字,尽管苍白无力。
门关上,隐约听得到哭的声音。
又像是错觉,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剧烈的情绪?
写满了字的纸被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里。
顾时沉默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只说了句,“您饿了吗?”
沈羡鱼的视线从废纸篓收回,顿了下,“嗯。”
顾时出去了一小段时间,沈羡鱼得空跟系统聊聊人生。
【还有多长时间走?】
系统道,【一周。】
任务进度已经到末尾,这个毫无缘由的病自然是给她离开这个位面的理由。
沈羡鱼也清楚,这个病不可能治得好。
粥是蔬菜粥,很淡的味道,她现在的身体只能吃这个。
顾时用勺子一点点吹得温热,沈羡鱼咽了口,手指抓紧了床单,又不动声色地松开。
“你做的?”她问。
顾时吹着勺子,盯着她的眸色深沉,“少爷喜欢的话,以后的都由我做。”
沈羡鱼心不在焉地点头,又喝了几口就不喝了。
现在的她喝不下太多。
看着顾时将剩下的半碗喝进肚子里,沈羡鱼顿了顿,“我困了。”
顾时细细将被子抚平,“您好好休息。”
困意毫无预兆,沈羡鱼很快就睡了过去。
自从她进了医院,顾时一步没有离开,公司的文件堆了很多,之后在病房不远处安了张不大的桌子,顾时一边照看沈羡鱼,一
边处理文件。
每每睁眼都能看得到对方,有时在低头看文件,有时就守在病床旁怔怔地看她。
眼底的青色越来越重,沈羡鱼看得惊心,这个人的执念究竟有多重?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性格好的人,这个位面的最后他们之间都没有什么温馨的事,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脸颊被热毛巾擦拭,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沈羡鱼看着他眼底的青色,忽地问,“顾时,你困吗?”
毛巾被浸泡在水里,涌起丁点波澜,顾时垂眸,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点弧度,快得近乎是错觉,“不困。”
无疑是假话。
沈羡鱼抿唇,没日没夜地工作和照看她,怎么可能不困。
不止一次,她清醒时看到了这人就着某一个姿势睡了过去,在听到些微动静后又猛地惊醒。
缩了缩身子,沈羡鱼把自己挪着挨到墙面,看过去,“跟我一起睡。”
顾时难得愣住,“少爷,不要开这种玩笑。”他会当真的。
他的少爷从来不喜欢他,他一直都知道。
将信不敢信的眼神,这个人第一次有这种近乎于卑微的模样。
胸口闷闷地疼,沈羡鱼叹了一口气,“我没开玩笑。”
顾时迟疑地躺下,那么大的身体小心翼翼也缩起来,轻轻环住她,收紧又放松。
沈羡鱼眼眸闪了闪,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起码让这个人睡个好觉。
果然,她不喜欢这种慢慢等待死亡的感觉。
折磨的,分明不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