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鸿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两只手的手指微微拢了起来,慢慢的握成了拳头,这一动作似乎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似的。
“其实除了李银柳之外,还有一群人也挺可恨的,就是李银柳单位的那几个女人,年纪都和李银柳差不多,家里孩子要么比我闺女小一点儿,要么比我闺女大一点儿,反正也没有多大的差距,平时那几个女的就特别喜欢吹牛,说起谎话来连草稿也不打,就好像他们家里头的孩子都是什么神童啊天才啊什么的似的!不是这个三个月能坐,五个月能站,十个月满地走,就是那个一岁出头就会背古诗的,听着就知道根本不靠谱,偏偏李银柳就特别往心里去。回来就非要训练我闺女,逼着孩子追上什么被别人落下的进度,要不然太丢脸了。我就说那都是不可能的事儿,肯定是吹牛的,你也没亲眼看到,还不是人家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胡编出来了么!她们说的那么厉害,敢没敢让她们孩子在你面前给你亲自展示一个?要是没敢,就是假的!结果李银柳不爱听,把我给臭骂了一顿,说就是因为有了我这样不求上进的爹,才会有我闺女那么笨的孩子,拖了她的后腿,还说那些人编瞎话没有什么好处,又不会多赚钱,根本没有必要骗她什么的。”
唐果默默听着,没有去打断魏鸿文,她年纪还不大,当然还没有考虑过结婚生子的事情,不过亲戚朋友家的小娃娃她多少也见到过,先前魏鸿文说的那个几个月能坐会站可以跑,她并不十分了解,至少她知道一岁出头的小孩子,能够含含糊糊的说几个词,说一些断断续续的短句子,这都算是相当不容易的了,有一些开口比较晚的孩子甚至要两岁左右才肯讲话,哪有可能会背什么古诗,这听起来就知道是为了图一时之快编造出来的,就连她这个没有抚养过孩子的人都能够轻松的分辨出来,难道李银柳这个孩子的妈妈就真的会相信么?如果她真的相信,那么只能说她这个人,除了脾气很暴躁之外,还很轻信,头脑并不是特别灵光,而若是这件事根本就是魏鸿文编造出来的,那居心就很值得商榷了。
“所以她就开始对我闺女来劲,最早的一次,我记得那时候我闺女才不到七个月,坐在那里还不是特别稳当,晃晃悠悠的,平时都得靠着东西,结果那天李银柳就发疯了,回家非得拎着我闺女的衣服,让她学站,一开始孩子还觉得好玩儿,到后来就累了,直哭,她就让孩子坐下,还不许孩子靠着,孩子一会儿就栽倒了,她就给拎起来,再继续坐着,孩子哭,她就生气,后来突然就发火了,一脚就朝我闺女踢了过去,把我吓得,生怕她真踢中那可就出大事儿了,孩子才那么小,我就扑过去挡了一下,那一脚正好踢在我胳膊上,疼的我都抽了一口气,然后我也急了,我说李银柳你就是个泼妇,是个疯子!哪有你这么打孩子的!你脑子不正常!结果她一听就蹦起来了,跑去厨房拿了菜刀,说是要砍死我!”
魏鸿文愁眉苦脸的说到这里,就开始动手解扣子,把自己的外套脱掉了一只袖子,再把里面秋衣的袖子也卷了起来,露出胳膊给秦沧和唐果看,他的那条胳膊上面有一道疤,长长的斜在那里,大概有十几公分长。
“这就是当时她给我砍出来的,”魏鸿文把袖子重新放下去,穿起外套,“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她会真的砍下来,以为她就是吓唬吓唬我呗,那一刀挥过来,我被吓了一大跳,本能的就躲了一下,幸亏躲一下,不然的话真的砍结实了,现在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上班,能不能赚钱。被砍了之后,我的血就流下来了,当时李银柳也有点傻眼,我是吓得浑身都哆嗦了,赶紧就要去医院缝针,但是我一看到她拎着菜刀的那个样子,心里又害怕,怕我出门了她会对我闺女怎么样,所以我就夹着孩子去医院缝针的,可惜这事儿过去太长时间了,要不然你们去医院找人家大夫问,人家都能告诉你,当初他们别提多奇怪了,我抱着孩子去缝胳膊!”
“之后李银柳有没有表示过什么歉意?”秦沧问。
魏鸿文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能那样她就不是李银柳了,反正她永远都是对的,就没有错的时候。我缝针之后抱着孩子回到家,你猜她跟我说什么?她说这一次是给我个教训,让我长长记性,知道她不是光说不练的,下次再敢跟她大小声,她就照着我脑袋砍。我一声也没有吭,心里面彻底都凉了,觉得自己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后来她对我闺女也还是那样,什么事儿都得依着她的意思,只要我闺女有一点比不上别人家孩子的,她不是打就是骂。有的时候就是一点点的小事而已,比如说她让我闺女说中午想吃什么,可能李银柳自己想吃面条,但是她不说,她非得让我闺女说,看看顺不顺她的意思,我闺女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就是那么点儿大的一个小孩儿,一张嘴可能就说要吃蛋糕啊,面包啊什么的,她高兴了是训孩子几句,逼着孩子说想吃面条,就想吃面条,不高兴的话抬手就是一巴掌,孩子在外面怎么说话,怎么办事,是站还是坐,都得依着她的意思,有一点不顺心就动手打,我一想到我闺女就那么点点儿大的一个小孩儿,动不动就被她打成那样,这都是我无能,我窝囊才造成的,我这心里就好像被刀子戳一样的疼!”
说到这里,魏鸿文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难过情绪,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心儿里,呜咽着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