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不是不羡慕嫉妒妹妹。她也曾跟在父亲任上过。
但她六岁时就去了蜀地,十一岁上时才回来,相比冷情且掌控欲强烈的祖母,刻板愁苦的大伯母和满腹心思的三婶娘,她内心对宽和开朗的继母陈氏的感情还要深上许多。
且白家虽说是书香世家,但家中姐妹正儿八经请了先生教过的,其实也就是她而已。
在蜀中的时候,她的诗书琴棋书画都和妹妹静姝一样有专门的师傅教她们,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一年四季不重样的衣服,在蜀地都是样样齐全,半点不差的。
可是回了京中,祖母说是为了让她相看人家,回来好好教养她,也不过是让她跟着姐妹们一起跟着一个嬷嬷学习刺绣礼仪规矩而已。
她回来后,继母每年仍是给她送来四季衣服穿戴首饰各式料子,只不过这些先到祖母那边,最后分到她手上的不过就是一件两件,她能穿到的也不过是府里和堂姐妹们一样的几套公中做的衣物而已。
她起先不懂,哪里受得了这般的委屈,不过是跟祖母含糊的哭诉了一次,却被祖母好一顿训斥,道她是被继母给养坏了,这般不懂得姐妹友爱,贤淑恭顺,竟是学来了一身商家女的娇奢自私,然后着实让嬷嬷“教养”了许久,她“恭顺”了才罢了。
为着这事,兄长摸了她的脑袋,好一阵叹气,只让她忍着些,顺着些,她心中虽不服,可除了忍和顺,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
她不是不羡慕妹妹静姝,以前心中也曾不满父亲为何让她自己回京中,若,若是妹妹,父亲和继母必是不舍不允的,可是……谁让她不是继母的亲生女儿……
但她却也不会受别人的挑拨,那些人的用心她这几年也渐渐便看明白了,若她受了挑拨,才是真的称了她们的心意。
而此时听了白静妘劝慰的李氏心中也是感慨和觉得幸运,自己嫁到白家,幸亏是嫁到二房,公婆都在蜀地,婆婆不是亲的,却资产丰富,做派大方,看样子也不难相处,一家子的小姐们,竟然也就自己夫君的这个亲妹妹最为好相处,心思虽深却没什么坏心眼,性子随和又体贴懂事,平日里在祖母那边也多为自己周旋打点,让她少受了不少责难。
而其他两房,人多心思繁杂,大伯母和三婶娘说不上是什么坏人,却各有性子,都不是好相与的,且那两房没什么私产,明面上一派和睦,暗地里却是一个个都为着点老太爷老夫人的私房争得什么似的,嫁去那两房日子可真是不好受。
就是自己嫁来四年无子,若是在那两房,恐怕都要被婆母拿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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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的时候白二老爷终于风尘仆仆的回了京。
白老夫人笑容满面的迎了儿子回府,只是待儿子将带回来的一箱一箱货物直接运回了二房的院子,第二日才送来两箱子的礼物到上房是她和老太爷的,其他各房的礼物也是儿子直接派人送去了,白老夫人的脸色才隐约有些不好看。
白家是白老夫人当家,以往每年二房送回来的东西,不管是给谁的,都先得经了她的手,然后再分配。
这早已是她十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或者说是她在白家的绝对权威。
其实二房还算是好的,因为远在蜀地,很多事情管不着,长房这边入仕当差的儿子孙子每个月的薪俸那都是要上缴的,三儿子闲赋在家便也罢了,除了几个儿媳妇和孙媳妇的嫁妆,长房和三房也都是不允许有私产的。
这在几十年前白家还是江南的大世家时,自然不是如此,但几十年间战火缭乱,白家祖产悉数消失在战火中,白老太爷夫妇带了年幼的几个儿子逃难到京中谋生,彼时家计困难,白老太爷不事生产,便是靠着白老夫人的坚忍和一股子狠劲支撑过来的,那时便养成了白老夫人独揽家中财政大权的习惯。
说回白二老爷送到上房的礼物,及至白老夫人打开两个箱子,看到里面不过是些普通的药材和衣料等物,再看儿子上敬的孝敬红封,拆开里面不过只有一千两银子的时候,脸色立时便有些不好看了。
这和往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她本来以为此次儿子是举家入京,卖了那边的产业,带回来上交的东西应该是十分丰厚的。
白老夫人沉声问道:“仲谦,我听你说这次你回京,是打算在京里谋职,不再回蜀中了,那你那边的产业是如何安排的?”
白二老爷恭声道:“母亲,此次回京述职,儿子的确是打算在京中谋职,那边的产业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就是自住的宅子也是卖了,现如今阿凝和姝儿都是住在了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