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绾婉!”
“从夫姓?”苏岳霖诧异道,“那这么说,前日你们抓到的那个林天河,还不是个小人物喽?”苏岳霖转头望向红袖。
“看来的确如此了!”红袖看了一眼林绾婉突然变换的脸色,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林绾婉低声问到,一直冷静的她,这次声音也有些颤抖了。
“一个逆贼冒天下之大不韪,想要要了我的命,你说下场会如何?”红袖嘴角一勾,嗤笑道。“而且,你可知道,那日同你一起来的那红眉老头儿,被剥皮做了人皮筒子,到现在还在天上飘着呢!那模样儿真瘆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还活着呢!”
“魔鬼,畜生,禽兽,屠夫!”林绾婉破口大骂,却是典型的文骂,就算是骂人也听着轻飘飘软绵绵的,让人生不出怒气来。一连骂了四声,只是捎带祖宗的骂声,终究还是卡在了嗓子口,没有说出来。
林绾婉喘着粗气,双眼发红,如同被偷去子嗣的母兽,裸露的手腕青筋暴起,杀苏岳霖之心若是可量,只怕要灌满整个云梦大泽。
“我以为你这样的女人毫无弱点,可没想到,女人终究是女人!”苏岳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我告诉你丈夫说你要被处死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么?”
女人抬起头,不说话,但是那眼神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他说留你全尸!”苏岳霖轻声道。
林绾婉反而松了口气,“赴死而已,来时又何曾想过回去?”
“果然,活着便心有挂念,有惊惧,有眷恋,反倒是知道必死之时,有大无畏!”
“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女人冷笑不止。
“的确不是我想要的,因为我还想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苏岳霖摇摇头,“对于你们死不死,其实我并不在意,真要杀你,也是易如反掌,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想要我帮你?做梦吧,我从来不会给仇人做事。”女人一口回绝。纵然沦为阶下囚,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而苏岳霖权势再大也不可能强求一个人做不想做的事。
苏岳霖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如此回答的,只是还是不死心,想要来问问而已,而结果显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那你还来干什么,难道你想告诉我,咱们堂堂的北苍王储还是一个沉溺在美好幻想的孩童?还在做这种幼稚到极致的事情?”
苏岳霖站起身来,转向红袖,轻声说到:“我们去极乐棺材铺吧!”声音不大,却足够房中每个人都能听清。
“不行,你们不能去!”本来还在冷笑的林绾婉突然尖叫一声,凄历而恐怖,让苏岳霖都暗自心惊不已。一个本来几近油尽灯枯的女人竟然还有如此大的气力。林绾婉直接从床榻之上冲了下来,枯瘦的双手死死地抓住苏岳霖的臂膀,状若疯狂,可是眼中却又有惧怕和担忧。
“为何不能去,那棺材铺可是这沧州最大的棺材铺,可以买到最好的棺材,既然你和你的男人都已经决心赴死,而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自然要厚葬!”
“不,我不要棺材,林郎也不需要,我们死后,你讲我们弃尸荒野都行,让野狼野狗啃食,那样岂不更解恨?”林绾婉哀求道。
苏岳霖摇摇头,“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没必要做的这么绝。”苏岳霖想要挣脱林绾婉的手,却发现这手如同老树根一般死死不放,愣是以他的气力都不曾挣脱,虎口已经都已经挣出了血色,指甲外翻,也在所不惜。
“我求你了,求你放过他,你不管对我们怎样都可以,就是别伤害他,你要我做什么,我也答应你!他才八岁而已!”林绾婉眼看苏岳霖根本不松口,竟然直接跪倒在地!
苏岳霖面色古井无波,“我苏岳霖虽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却也不是善男信女!”
“不,我什么都答应你……”林绾婉还在苦苦哀求。苏岳霖却是已经挣开手臂,跨步而出。
哭声,风声,如同呜咽。有女幽吟,其声如诉: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苏岳霖停在门外,过了半晌才对红袖说:“走吧,去极乐棺材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