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守护时间并不简单吧!」时违天幽幽地一笑,以忧郁的眼神无声传递讯息。
「在时间的恒河中,总有些变量是无法掌控的,身为时间的守护者必须比别人承受更多的压力,那也意味着无尽的孤独。」这是时族人的使命,也是他们最无奈的地方。
「无尽的孤独?」朱璃愣愣地重复他的话,彷佛在他眼中看见那条龙的影子。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最残酷的责罚,难怪它的眼神那么哀伤。
「是的,无尽的孤独……」时违天也重复自个儿的话,眼神就像天花板上的青龙一般带着些许的忧伤,些许的热切,将朱璃平稳的心情一丝丝地撩起。
在他浓烈的凝眸注视下,朱璃的灵魂似乎也跟着飘浮起来,整个人几乎要陷入他无限深邃的眼眸之中……「小璃……」一声慵懒的呼唤,伴随着一个温热的轻触,敲醒她短暂的梦,朱璃这才猛地回神。
该死,她在干什么,居然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
「除了……除了中国的天文常识之外,少爷还懂得其它有关天文的事吗?」朱璃飞快地转移话题,顺便隐藏自己酡红的脸。好端端地搁着正事不做,浮想些有的没有的,她干脆拖去枪毙算了,免得给族人丢脸。
她越是想掩饰,时违天越是看得明白,笑得跟朝阳一样。
「懂一些。」他乐于配合她的转变,这给他更多刺探的机会。
「你曾听过:天空的天,地上的天;天空的星,地上的星,凡于天际消失者,皆于大地显现这些话吗?」此话出自于中南美洲的翡翠字板中,说明古人对天堂的概念。
朱璃摇头,一点也不懂这些话的涵义。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凡天际所有的一切,都可在地上重建,所以有些古代民族的城市中,皆留有星宿分布的影子。经如说;墨西哥的阿兹特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在她迷惘之际,时违天再一步解释,朱璃这才慢慢有点概念。
难怪,无论是高棉的吴哥窟,或是埃及的金字塔,乃至于中南美洲的遗迹,多半都是依据这观念而建。
「此外,马雅还流传一个说法。」不待她消化完全,时违天又言。「地球有五个时期,归后一个时期,也就是第五时期,即将于公元二0一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到来。到那时,天际会合上它的缺口,天堂之门将永远封闭。」他不着痕迹地放出诱饵,果然引来笨鱼上钩。
「可是,我听说是公元二00五年!」朱璃脱口而出,话说出口了才发觉不对劲。
「你从啊儿听来的消息?」时违天淡淡地微笑,不疾不徐地刺探。
「呃……没……不是!」朱璃反倒急了,拚命责怪自己的猪脑袋。「我是说,我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过这种说法,他说的和你都不一样……」她真是笨得可以,谎都不会说,怎么探刺消息?
「哪个他?」时违天的双眼倏地露出精光。
哪个他?当然是怀基哥喽!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怀基哥告诉她的。
但她不能说,只能瞎掰。
「作者,那本书的作者。」在他锐利的注视下,朱璃尽可能地回避,祈祷他别看出破绽来。
「哦?」时违天挑眉,毫不在意她的滑溜,因为他已经问到他想要的答案。
「每本书上说的都不一样,但是我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时违天露齿一笑,阳光似的笑容给人一种轻松的感觉,毫无困难地解除朱璃的防备。
「为什么?」他的微笑真是好看,比阿波罗还迷人。
「你不害怕世界末日吗?」一般人大多怕得半死。
「不怕。」时违天瞬间缩小原先的笑容,转为诱惑的低语,紧盯着她不放。
「我不害怕世界末日,我反而比较害怕看不见你。」跟着,他又抬起她精致的下巴,将她缓缓拉近。
又来了!
朱璃慌乱得无以复加,一颗心也怦怦地跳。
「少爷……」她试着抵挡他炽热的眼神,防御周遭催眠似的气氛。自从她混入时族以来,他每天都这样看着她、抚着她,她都快招架不住了。
「你知道你给人一种好像随时会消失,稍一不注意就会压碎的感觉吗?」无视于她哀求的眼神,时违天绽开一个勾人的笑容,用修长的手指轻抚她柔软的肌肤,挑起她面部奇异的触感。
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她的脸颊便红得像关公似的,粉透得更加美丽。
「我没有那么脆弱……」朱璃吶吶地反驳,引来时违天不赞同的微笑。
「错了,你看起来就是这么脆弱。」他轻抚她发红的双颊,食指流连在她嘴角上方的梨涡,欣赏她脸红的样子。
「如果不是担心坏吓坏你,我一定咬你一口,看看你是否真的像我所想的那般鲜嫩多汁。」他缓缓地低下头,在她冰凉的耳边注入灼人的气息,挑战她的定力。
她根本没有定力,她只想逃。
「你已经吓坏我了。」朱璃僵硬地微笑。「我又不是水蜜桃,而且这个季节也买不到。」就算买得到她也不会卖。「可是,你比水蜜桃还更让人想一口咬下。」时违天才不打算买。「怎么样,就让我咬一口,嗯?」事实上,他比较有兴趣强摘。
「少……少爷!」朱璃因他造次的话而叫了起来,心跳快得像随时会蹦出来。
「你又在开玩笑了,我不跟你玩了。」挥开他过于亲近的身体,朱璃连忙转身镇定自己的情绪,试着平静下来。
时违天含笑凝望她的背影,觉得她的挣扎很好玩。
继续挣扎吧,小猎物。我倒想看看你能支持多久。
「你说的对,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决定暂且饶过她,时违天忽而转为轻佻的口气惹得朱璃倏然转身,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原来他刚刚说的话都是在逗她,可恶!
「既然如此,我先走了,我还得去打扫其它地方。」
在难以形容的情绪下,朱璃气得夺门而出,放弃探索大厅的机会。
时违天一点也不想栏她,因为他相信她一定会一关一关地闯、一间一间地找,搜遍时宅每一个地方,以向她的族人——溯族报告。
她就是溯族派来的间谍,他几乎可以确定。
收起笑容,回复原先锐利的眼神,时违天的表情沉重得像是随时会掉下来,和朱璃飘然远去的倩影,恰成强烈的对比。
公元二00五年,这个看来不起眼的数字,其实正是所有事情的关键。每一个文明对于世界未日或是时间的回溯,都有它自己的一套说法和数字,可是无论这些说辞为何,其中一定不包含这个数字,因为它是一个秘密,一个只有时族和溯族才知晓的天机。
回想太古之初,天地尚是一片浑沌,是盘古大神花了一万八千年的时间,才让天归天,地归地,并且创造出人类。在此民智未开的时代,除了承继它血缘的溯族外,盘古大神最信任的,就是由他亲自遴选出来的祭司,也就是时族的祖先。原本,一切都是如此朴实美好,所有人民都过得快快乐乐的。未料,溯族却因盘古大神过于信任时族而起了反叛之心,决定进一步夺权。能够洞悉天机的盘古大神自然不可能让溯族得逞,遂选在九大行星逆轨运行的夜晚,一举将溯族困于九重天之内,并吸取他们身上的神力封锁于「天之镜」内,再一一分赐给凡人之躯的时族,要他们背负守候时间的使命,因为盘古大神知道,被打为凡人的溯族必定会想尽办法找到「天之镜」,夺回他们失去的能力。
这是最艰难的使命,因为盘古大神交给时族的,不单是一把能够开启时空之门的钥匙,还有时限上的难题。当初盘古大神在开天之时,因弥补不及留下的缺口,要到公元二00五年才会完全密合,在此之前,时族必须一直不断地和溯族奋战,直到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从这个缺口打通天界,使时间倒转为止。
思及此,时违天习惯性地抬头看看飘浮于空中的青龙,守护着时间钥匙的青龙,似乎也透过眼睛哀伤地看着他,无声地请求他一定要继续坚持下去,别让溯族的诡计得逞。
他会的,他发誓。
「我会坚持下去,请您也不要放弃。」时违天给天花板上的青龙一个无声的允诺。
守护时间的差事并不简单,尤其在敌人的窥探之下。本该是盘古传承者的溯族,因叛变未果而被盘古剥夺了原先的神力,封入天之镜里面。而相反地,原是凡人之躯的时族人,却接收了溯族原有的神力,按照族谱的分配、各自拥有不同的力量,因而成为历史洪流中最神秘的组织。
守护时间,守护「天之镜」……朦胧间,时违天彷佛听见盘古大神,透过头顶上的青龙嘱咐他不要忘本,而时违天有绝对的信心必能完成这项使命,击退任何可能的敌人,包括他们家新来的女佣。
可是,如果这个女佣真是你的玻璃娃娃,你会怎么做?
难以回答的问题,随着心底的声音和朱璃幼时的身影,闯入时违天原本已经关紧的心扉,重击他的记忆。年少时的自己,拿着一条刻有自个儿名字的项链,蹲在小女娃的面前,连声向她保证他一定回来,要她别哭。
然而,她终究还是哭了。至今他仍能记得她那小小的身影,追在汽车后头跑的情形,而一向坚毅的少年,竟在短短的路程中停下十几回,只为了轻声告诉她:不要哭,我一定回来接你。最后,她终于破涕为笑,绽开嘴角上的梨涡,开心地跟他说再见。
他也说了再见,并且从此不再回头,因为他身负时族未来族长的重责大任,无法长期陪小女孩玩耍,尽管她玻璃似脆弱的美一直存留于他的心头,他依旧不许任何人占据他心中的任何一块角落,进而把她推往记忆的深渊,直到她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才想起年少时的一切。
时违天不明白,为何她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安哥拉,按理说她应该还待在美国。她的父亲是著名的物理学家,专门研究光速粒子结构,近年来更是因为对牛顿力学中有关时间研究部分有了重大突破而闻名于世,一跃而成为物理研究界炙手可热的人物,只差还没有得到诺贝尔物理奖而已,她的无端出现,实在令人费解……难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时违天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将各种可能性一一串起,进一步做分析。
朱璃的父亲,朱杰教授,是著名的华裔的科学家,他专门研究时空跃进理论,换言之,就是时间回溯。
承袭爱因斯坦学派系的朱教授,近年来积极研究时间位置的关系,认为时间其实是一条线,过去、现在、未来其实是同一个点上。也就是说,如果找到时间的立足点,再想办法以超越光速的速度追上地球运行的轨道,要回到过去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这就是溯族所打的主意。
因为时间之钥掌握在时族的手里,没有古老的神力帮忙,他们只好凭借现代科学的力量,自己找出时间的交界点打开时空之门。
随着脑中的思维,时违天慢慢理出些许头绪,也越加印证心中不安的预感。朱杰fù_n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朱璃不会突然出现,并化身为溯族的人,探查时族的底细,根本没有道理。抑或,她根本不是朱璃,纯粹只是另一个拿着他的项链、跟她长得很像,也一样教他心动的女孩而已呢?
这一切疑问,暂时都是无解。看来,只有静观其变,看看她还会使出什么花招再做决定。此外,更重要的是,要璋东尽快查出朱杰fù_nǚ的下落,以证实她到底是不是朱璃。
心意既定之后,时违天随手拿起话筒拨了一个电话号码,给时玮东另一个追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