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收养她?”说话的男人语气中充满了不信与惊讶,仿佛这是个天大的笑话。
“别将嘴张得老大,小心飞进苍蝇。”泓理凉凉的讽刺他的好友兼法律顾问。
“你没听错,我是要收养她。”他接著说道,并燃起一根烟,透过烟雾看向耿青云。
“你可别告诉我那不可能。”
“的确不可能。”耿青云微微一笑,口气中不无遗憾。“根据中华民国现行法律,领养人需年长被领养人二十岁以上方可通过申请。你怎么看也不像大她二十岁。”他也点起一根香烟,同样透过烟雾打量泓理难得的放松神情。自从泓理接管“飞宇”以来,他已经许久未见到他这样的表情。以前的泓理很爱笑,脸上总是挂著亲切和蔼的笑容,但现在的泓理脸上只有嘲讽与严肃,仿佛打算此生就这么过了。
耿青云忍不住叹气,身为他的好友,他真不希望看见泓理变成一个愈来愈冷血的男人。
但他也了解加诸在泓理身上的重任与期许,那迫使他不得不成为一个如钢铁般的男人。
老实说,当他看见泓理抱著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女孩,并要他马上办理须养手续的时候,他吓了好大一跳。毕竟这是他成为泓理的律师以来,第一次经手公司以外的事务。不仅如此,泓理强烈的收养意愿更是令他感到惊讶,他甚至拒绝了将她送至收容机构的提议。
“该死!”泓理极不文雅的诅咒出声,并烦躁的熄掉手上的烟。“中华民国的法律真是严谨得令人肃然起敬啊。”他讽刺道。“除了透过收养这个途径,可还有别的办法?”
“有。”耿青云立即接口。“你可以申请成为她的监护人,但先决条件得要她的父母同意才行。”
“所以说来绕去,还是得先帮她找到一对父母。”泓理唇边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看不出情绪好坏。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了。你负责帮那孩子找一对愿意挂名收养的夫妻,多少钱都没关系。”说完,他又燃起一根烟,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那小女孩不知道睡醒了没有?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耿青云的话成功的让泓理调回注意力。
“怎么说?”泓理挑起一边的眉毛。
“那孩子没有户口,等于是幽灵人口。她必须先上警察局备案说明原由,才能一步步进行收养程序。”那还是初步而已。泓理此番的坚持,将会带给他一大堆不必要的麻烦。但最麻烦的还不在于此,他不认为泓理懂得如何去照顾一个小孩,毕竟孩子不是宠物,不能说丢就丢。
“那就去备案!”泓理再一次熄掉手上的烟,不耐烦的看向好友。不知怎么地,今天他特别容易感到烦躁。或许是因为那小女孩迫使他必须更改原来的计划吧,他一向讨厌既定事物因外力而更改。“该怎么做就去做。你才是律师,不是吗?”
泓理不耐烦的语气教耿青云不禁挑起眉,他已经许久未曾这么对他说过话,泓理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
“我是你的律师,也是你的朋友,当然有义务提醒你将会面临的困扰。你确定要收养那孩子吗?她是人,不是小动物,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没养过宠物,不清楚养宠物的规矩。”泓理略带自嘲的回答。“不过你放心,我虽没养过宠物,但我绝不会任意丢弃她。”他又不由自主的燃起一根烟,表情一样烦躁。
耿青云除了叹息之外,也只有照办了。他和泓理从幼稚园开始就认识了,所以他非常了解泓理的脾气。每当他开始出现这种语气时,那就代表一个意思——别再啰唆。
他是个好律师,也是个好朋友,当然懂得从善如流。
“既然你坚持,那我还有什么话说,自然是照办了。”耿青云边说边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准备记录资料。“那小女孩的姓名?”
“不知道。”泓理回答得干脆。
“不知道?”耿青云一阵错愕,泓理竟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就将人扛回来?他忍不住摇头,为好友的冲动深感不可思议。
“那么,你也不晓得她的年麟罗?”问也是白问,不过值得尝试。
“你今天的废话不少。”泓理几乎想把整根香烟塞进耿青云的鼻孔,他这个律师是怎么当的?
“那我也没辙了。”他又不是神仙,没有资料教他怎么安排。“看来只有摇醒那小女孩问个仔细,否则我无法办事。”
“那就——”泓理的话被三楼客房传出的尖叫声打断。
两个大男人互看了”眼,随即拔腿狂奔至三楼。发出尖叫的并不是躺在床上歇息的小女孩,而是准备为她沐浴更衣的张妈。
“张妈,怎么回事?”泓理不太高兴的询问失声尖叫的张妈。张妈在叶家服务已经十年了,平时为人还算冷静。
“少爷。”张妈仍是一脸惊吓。“那孩子的背、大腿上都是鞭痕……”她边说边掉泪。
什么样的畜生会这么凌虐一个小女孩?
“鞭痕?”泓理脸色骤变,他一把将张妈推向身后,大步靠近床边。
被张妈的尖叫声吓呆的小路一看到往床头靠近的泓理,连忙拉起薄被覆盖住自己的身体。
真该死,那管家婆干嘛叫得这么大声?
“不准遮!让我看看你的伤。”泓理毫不温柔的扯著棉被。
“我不要!”里在棉被里的小路满脸倔强,誓死反抗到底。
“混蛋!”泓理忍不住咒骂。天烧得对付这个小麻烦需要有耶稣基督的精神。“给我放手!”
“我不要!”
站在一旁的耿青云若有所思的看著这个有趣的画面。薄薄的棉被因两人的对峙而扭转成一条麻花卷,各据一方的人儿就像是在拔河似的各自坚持著……莫非这就是他们未来的相处模式?在这瞬间,耿青云反而感谢小路的出现,他相信泓理往后会愈变愈无情,而小路会是他生命中的调和剂,虽无法全盘改变他,但至少全使他柔软些。
“你再拉著棉被,我就摸你!”泓理出口威胁。
“你揍啊!反正我也习惯了,打死我算了”也省得留在人间继续受苦。
这句不经意的话让在场的三个大人都安静了下来。尤其泓理。自小养尊处优的生活使他很难想象被虐待的滋味。
闷在棉被里的小路反倒忍不住,好奇地探出头,怎么她才随便说一句话,就让所有的人变成了哑巴?
很快,她发现这是一个错误,因为泓理正趁她松开棉被的机会,以迅雷掩耳之势掀开被子,露出她满是鞭痕的裸背。
“啊、”这次换小路尖叫,她根本来不及抢回棉被,便教泓理的大手压回床上。
“这是谁打的?是不是那头大母牛?”泓理极力压抑住心头那股奔窜的怒气,脸色铁青的问道。
他的手好冰。小路半是害羞半是愉悦地享受着泓理的轻抚,幸好她的头正埋入枕头中,否则就糗大了。
“是不是?”泓理再一次逼问。
真的好舒服……小路忙著掉人自己的感官之中,根本听不见泓理的问话,直到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抬起她的下颚。
“是不是她打的?”泓理的脸靠得很近,近得让小路满脸通红。她从没看过这么俊俏的男人,比电视明星还使上好几倍。她几乎忘了呼吸,一颗心也枰枰跳个不停。
“到底是不是?”泓理已经濒临失去耐心的边缘。
“我不知道。”小路干脆来个相应不理,再一次将头埋人枕头中,以掩饰红成一片的小脸。
“你会不知道自己被谁打?”泓理为之气结,差点当场拆了小路的骨头。
眼看著拔河游戏又要登场,耿青云赶紧出声制止。
“泓理,我们不是有话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