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有一分了解,红袖不是像他的那些情人一样的女孩。
楚留香道:“薛大侠,其实我这位义妹也是一流高手。”
薛衣人道:“藏剑室从不招待女子。”
红袖本来也就做罢了,忽道:“薛大侠这几口宝剑,定然是心爱之物了。”
薛衣人道:“这几十年来藏了几口,天下名剑一经香帅品题,便立刻身价百倍,这才想请香帅法眼一评。”
红袖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在下也并非干涉他人自由之辈。但是我这人有个脾气,倘若谁单要以女子为由而拒绝我,那我便要挑战一下。”
薛衣人道:“挑战什么?”
红袖道:“前辈是天下第一剑,当然比剑。倘若你赢,自可取我首级,倘若你输了,便把前辈的几口宝剑都给我吧。我是女子,不能进前辈的藏剑室,但是我可以打包带走,爱怎么欣赏便怎么欣赏。”
楚、原二人都不禁大吃一惊,薛衣人道:“你与小女年纪相仿,年少无知,老朽念你是香帅义妹,不与你计较。”
红袖突然凝聚内力,旁人只觉她气息突然大变,磅礴内力像是从她周身贲发出实质的罡气,罡气吹得所有人的衣袍哗啦作响。
楚、薛二人吃了一惊,甚至连原随云也十分震惊。
红袖道:“薛大侠,你真的不比吗?你几十年不败的寂寞只有我能了解,也许这是你唯一一次会败的机会。”
红袖忽然从廊道旁所植的菊花上撂下几瓣菊花花瓣,运气于指,骤然朝了院中的假山一挥。
忽然听哧哧声响,众人定盯一看,那几瓣花瓣居然打进了假山岩石之中。
薛衣人没有目光闪动,道:“你的剑呢?”
红袖道:“我就是剑,无剑就是有剑。”
薛衣人道:“好,当年楚香帅力战水母阴姬,可见女子武功并不下于男子。老朽寻觅一生,只求一个对手,是男是女又有何分别?明日巳时初,老朽愿和姑娘在这后山山峰一战,老朽不会因为你是女子而手下留情,但是今日你还可以后悔。”
红袖道:“有什么可以后悔的,人本来就是要死的,‘决战而死’未必不如‘老死病榻’。况且,我还是挺有信心的。阁下才是需要好好休息,我与你较量是占你便宜,你年纪比我大,筋骨到底不同。”
薛衣人不禁沉思,想到她的内力已经到了可以伪装成普通人的气息,道:“好,老朽定然好好养精畜锐。”
红袖道:“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薛衣人道:“可是你若赢了,要那几口宝剑?”
红袖道:“非也。那是彩头,不是条件。我的条件是,一、倘若我胜了你,你受了伤,可以让我给你治好,你不许自尽,因为世上本来就难找到胜过我的人,你不必羞愧。二、薛家与左家的世仇,请前辈考虑接受楚香帅的调停,以楚大哥的人品,薛前辈应该相信,他就算是左庄主的朋友,真要调停,也会公允。”
薛衣人寒了脸,说:“第二件事恕薛某办不到……你也未必胜得了薛某。”
红袖微笑道:“我有信心胜你。薛大侠,倘若我赢了你,薛家庄对上掷杯山庄便失了一半优势了。薛家庄屹立武林是因为有你这个‘天下第一剑’的威慑。你若败于我手薛氏族人何去何从?你们两家的往昔是非对错已然分不清了,但是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有什么比为族人子孙计长远更重要的呢?”
薛衣人沉默不语许久,又说:“我薛家的私仇不劳阁下挂怀。”
红袖微微一笑,道:“你们薛家、左家仇杀,你敢扪心自问,百年来从未殃及无辜之人的性命吗?你们有什么资格让无辜之人付出生命代价呢?你们伤了人命,我难免要挂怀了。我是习武之人,止戈是我的使命。”
薛衣人忽然哈哈一笑,说:“你胜了再说大话吧。”
红袖淡淡一笑,说:“价格不谈清楚,我就‘发货’,肯定要亏本。”
薛衣人道:“薛某已被阁下上门来挑战,岂能不战?薛某就不谈条件了,因为败在薛某剑下的只有一种人。”
——死人。死人是给不了别的条件的。
他这就是答应了。
薛衣人又朝楚、原二人道:“楚香帅、原少庄主,既然薛某明日将与李姑娘一战,今日就不便招待二位品剑了。”
两人也微微躬身,说:“薛大侠客气了。”
原随云和楚留香心中也不得不对这一点既好奇、又担心。薛衣人要养精蓄锐,他们也不做打扰,先行告辞。
这时,施少奶奶薛氏还从厨房端出“她亲手做的”鲈鱼脍来,热情地想招待楚留香,楚留香也笑言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