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无忧又在伯弈的厢房前醒来,想起昨夜被他婉拒的事情,心中很是委屈难过。
包子见她赖在地上不起,忍不住打趣她道:“主人就这般爱睡地上?最近好几回都趴在师公的门前睡了,这外人见了还以为师公带的不是徒儿是狗儿呢!”
若在平时,包子如此笑话她,无忧必会出言反驳了去,但今日她实在没有这样的心思,去理会包子话里的讥讽之意。
她轻轻地摸索着套在脖颈上的冰凉结玉,回味着与伯弈偶来的暧昧,甜蜜中徒生了一抹伤感。
门嘎吱作响自内而开。素白的袍角很快就映入了眼帘,即便只耳中隐隐听到他极浅的呼吸,无忧的心也痴醉了一般。
不敢抬眼看他,只在心中酝酿了半晌,低着头唤出了“师父”二字。她这般的反常,伯弈却浑然不觉,他如常平淡地应了,似已将师徒二人昨夜的所遇忘了个干净。
也对,二人间本就没有过什么,不过一两次非他本愿的意外亲密,无忧忽然笑了、懂了,原来入了心、动了情的从来都只有自己而已。
其后,师徒二人如往常地淡然相处,了些闲碎的话。伯弈起今日要去画眉院一访,画眉院要到巳时一刻才启馆,这会时辰尚早便让各自回房歇息了一阵。
三人恰好时间吃过早食,方才闲闲散散打画眉院去了。
未及巳时,三人走到画眉院所在的长街,街上已堆满了人,入馆处更是排起了长龙。
候馆的人一准的青布衫子、高装巾子、长柄折扇,三人一群、五人一堆聊的皆是时政之事。包子看得有趣,恨不得自个儿也换了这雅士们的装扮,过去之乎者也一番。
已时一刻一到,场内安静下来,众人屏息凝注,黑漆大门自内而开,可见内里广宇重门、庭院深邃,颇有些气派景象。
伯弈三人跟着人潮向内而去,三进院落后,方才瞧见于花木环抱、流水迢迢中耸立的一栋高三层、阔九间的灰白色主屋。屋前悬挂一副楹联,上联曰:读圣书驰誉天下;下联道:论时政以安社稷。
待三人跨过高槛,见得主屋内一层,按先天八卦方位环设着八席,每席又置数桌,每桌旁立有一名馆童,恭敬侍应。
室中设一高台,台上大几软垫,几上文房四宝。此时,有一士子跪坐其上,洋洋洒洒论着天下时势,台下已入席者皆专注倾听,不时传起阵阵或彩赞或哗然或质疑之声。
伯弈带着无忧和包子寻了乾一位一空置的席桌坐下,包子瞧瞧四周,声嘀咕:“主人,不少人在往你身上瞧。”
无忧正被看得不明所以,赶巧伯弈招呼馆童过来添茶,包子便拉着他低声问询,方才知道这画眉院院主虽是女子,但素来都做男装打扮,然无忧却是一身粉淡长裙绾了留仙髻招摇而入,怎能不引人侧目遐想。
台上,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个个皆是口若悬河、铮铮之言,使人生出天下大定便在这谈笑之间的错觉。
台下,伯弈执盏轻抿、包子昏昏欲睡、无忧心不在焉,皆不将这立论、微论、大论之当回事儿。
一片嘈杂中,低低的声音忽然自三楼传来,飘进了伯弈的耳里:“姑娘,方才又有两名仕子不见了。”
一声拍案,一女子惊怒:“又是在何处不见的?”那人低声道:“仍是二楼的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