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华头昂在一旁,对治保主任道:“今天如果不是我们,恐怕他不仅会行窃,还要栽赃在我们身上。”
李主任点头:“我知道了,这事儿我绝对会处理。”他心中认定这陈建南绝对有问题了。
可这李青一来,局面又变了,李青是和陈大伯一起来的,这俩人一路哭着进来,李青听治保主任刚一说完,就跪了下来:“主任,建华这孩子年纪小,他不喜欢我们一家,我原谅他,他和他妈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以前他无论做多少偷鸡摸狗的事情我也当算了,这次我们建南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请您算了。”
说完,她又扭头对陈建华道:“你知道的,你那房子如果不是我们家,恐怕你压根没办法做房子,你偷钱了,大伯母可从来没有怪你对不对?”
她看向陈建华的时候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包容的眼神,这让治保主任不禁皱眉,难不成真的是陈建华陷害陈建南不成,毕竟陈建华名声极其不好,之前也传出偷东西的嫌疑来,这陈建南虽说没什么本事,可李青却是十里八乡的贤惠人呀。
没想到第二天就有钱来了,是陈建华寄过来的津贴,这些钱都是指名寄给吴梅的,一共十五块钱,吴梅认真的藏好了,这些钱恐怕也是陈建华存了很久的。刚开始当兵,哪里有这么多钱,这人怕是不吃不喝才存了这么多,结果一股脑儿的给她了。
也许他寄钱的时候还没有收到陶培生写的信,所以津贴寄过来只问候了家里的情况,再没有说什么了。
陈母倒是很失望,她的迫切已经表现在脸上了,甚至在吃饭的时候还跟吴梅道:“梅子,你说建华是不是不同意啊?”
吴梅笑道:“妈,这信件一去一来也要时间不是,您别着急啊。”
“嗯。”陈母怎么不着急,她已经找村里的人开了介绍信了,只是瞒着吴梅,以免吴梅觉得她好像很着急。
刚过端午节,大房的陈建国和罗淑英回来了,这二人改变那是相当大,罗淑英以前就是一件靛蓝色的土布衣服翻来覆去的穿,现在却是穿的格子纹的布拉吉,陈建国那就更不用说了,穿着雪白色的衬衫,皮带利索的系着,二人俨然就是城里人的妆扮。
早上,吴梅一边看书一边在剥豆角,看到罗淑英过来了,她手里捏着一盒用牛皮纸包的东西,见自己抬头,还对她一笑,“弟妹,也没什么好的给你,这个就给你和孩子还要婶子尝尝吧。”
大房的人有这么大度吗?
吴梅笑着拒绝:“不用了,你拿回去就家里人吃吧,我们不用。”
罗淑英心道,若不是因为二叔,谁会拿这个?想到这里,她劝道:“弟妹,我知道你们和建南的恩怨,建华也是我的小叔子,我一个大房的儿媳妇也不好在婆婆面前多话,但是,我和你又没什么仇恨,是不是?”
这话倒是了,当初陷害陈建华的人是陈建南,罗淑英和陈建国没有像李青那样颠倒黑白。罗淑英见吴梅面容有些松动,又趁热打铁,“你和建华结婚,还是我全程帮忙的呢,嫂子呢,也是不想两家人变成这样。”
她这般说了之后,吴梅才收下。
等罗淑英回到大房,跟陈建国比了一个手势,陈建国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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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考很快就来临了,这天陈母主动起来把团子接了过去,吴梅心道,陈母这样的人比吴家的人还不好对付。
摇摇头,她亲了自己的儿子一下,踏上了征程。
这次考试考五科语文、数学、外语、物理、化学,这些初中都会学到,吴梅以前理科就比文科厉害,拿到试卷,她松了一口气,英语是最简单的,语文有点难度,数学物理和化学,她信手拈来。
一共考试了三天,吴梅在学校旁边找了一个招待所住下,证明文件有学校出具的,她可以放心住下。
考完之后,吴梅难得抽空逛了一下县城,要不说县城就是不一样呢?这里的供销社很大,东西也很齐全,吴梅还看到了奶粉,她咬咬牙买了一套。
儿子现在断奶了,要补钙,还是得喝牛奶。
考完试,她回到村里,大房的人偷偷讥笑,李青就和新进门的儿媳妇说:“这是癞□□想吃天鹅肉,城里人哪里那么好当哦,以为认识几个字就能去读书了,真是痴心妄想,要我说,她们家一家子全是脑子有毛病。”
别说李青了,就是隔壁一向跟吴梅关系不错的赵腊枝也和她婆婆道:“建华媳妇也真是折腾,咱们乡下人怎么老是想着那些根本摸不着的东西。她小学都没毕业的人,勉强通过夜校也就算了,还去考中专。她家里乱的很,我看她除了做点饭,什么家务事都不做,还好她儿子听话。这女人哪能不顾家呢,她的心也太野了。”
王婶也吐槽:“咱们家现在都开始腌酱菜,晒菜干了,她们家都没人做这些事。建华她妈就是个甩手掌柜,我原本还以为建华她媳妇是个能干人,能够持家的,现在倒好,比她妈还不着家,这日子怎么可能过的好呢?”
“是啊,怎么劝都不听。”赵腊枝忧心忡忡的。
吴梅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现在完全不能被人理解,并非是这些人过于愚昧,而是她见识过更大的世界,更广阔的天空,所以让她和她们一样,每天背朝黄土,除了带孩子就是做家务,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是办不到。
她丈夫现在已经在进步了,她就不能原地踏步,更要给孩子做一个榜样,这个世界上不缺聪明人,但却缺少能够一直坚持的人。
出去上工时,她还能够听到身后旁人的窃窃私语,她完全不当一回事,继续插秧。
“二姐,真的是你呀?哎呀,我都不敢认你了,你瘦了很多……”
忽然有个女声传来,她抬头一看,是三房的吴蔓,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朴实的青年,二人看起来是从小岗村的娘家回来的。
吴梅淡淡的道:“是啊,我还没弄完呢。”
吴蔓忽然道:“二姐,我还不知道你现在住哪儿呢?好不容易见着你了,咱们姐妹总要好好说说话才是。”
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是想炫耀,本想拒绝,但陈母已经答应下来了,“原来是梅子的妹子啊,你们等会儿,我们这就带你们回去。”
话音未落,陈建华冷笑:“是啊,我爸的抚恤金加上他战友寄过来的钱他们都拿着,怎么敢让我死?我妈当年为什么会改嫁,还不都是他们逼的,生怕我们守寡抚养我,钱不到他们手上。”说完,他眼神跟利剑一样看向李青:“大伯母,那钱都是我爸爸战友寄过来给我的,你为什么要说是你的钱?你能有什么钱?五个儿子,吃的喝的穿的,哪点不是吃我的,摆出这样你给谁看啊。”
他可不会顾忌陈家大房的人,至于那件事情他也不怕,又不是他做出来的,他有什么好怕的。
李主任可没想到今天还能听到这么多的内幕,他看向李青,李青哭道:“所以这就是你想报复我的方式吗?我又没说不给你,你现在的房子也是我拿钱给你的,是你错怪大伯母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既然要怪就怪我好了。”
如此颠倒黑白的人,她吴梅还真的是头一次看到,陈建华却司空见惯,李青这个人素来就喜欢这样。
她用这种方法让陈母畏惧如虎,更不敢与其争锋,否则怕遭毒手。
可吴梅却看不下去了,她看着李青道:“公平正义永远会凌驾于一切,李主任,我们看到陈建南一路走的鬼鬼祟祟才跟来的,地底下有脚印,也有目击证人,他入室抢劫是实打实的,我和建华原本看着亲戚的面子上就算了,但是党教育我们要遵纪守法,国家法律凌驾于私人感情之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证据的,希望您能查明白。如果您这一次不秉公办理,那么以后咱们这里抢劫成风,谁还能管?”
本来吴梅没有想把话说的这么重的,但是李青给人的感觉太不好了,如果这次不是他们偶然发现,是不是坐牢的人会是陈建华呢?
把事情拔高,是吴梅的想法,只有这样,这位治保主任才不会和稀泥处理。
“好,这件事情我来好好处理,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好好的交代。”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认为陈建华一家实在是太咄咄逼人了。
最终陈建南虽然被拘留了七天,但是大房和二房几乎都闹翻了,陈建华虽然洗清了偷东西的嫌疑,但是忘恩负义这四个字却刻在他的身上。
中国历来都是人情社会,即便是新中国成立之后,这些旧习俗也不会改变,在世人眼中,陈建华就是被大房长辈养大,让他结婚,跟他做房子,陈建华就应该把大房当父母养着,这就是所谓的孝顺。
明明他们胜利了,却还被舆论谴责。
陈母哭哭啼啼的,“建华,你即便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要管,默默处理掉就成了,否则你爸爸在天之灵看着多难过。你爸和你大伯关系最好,你大伯也养了你二十岁了……”
“妈,不是忍的住忍不住,而是他本来就做错事,还想陷害建华,如果建华真的被害进了监狱,那么您和我怎么办?您有没有想过陈建南现在这样已经是不追究了。”吴梅都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