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他就对鲜花一类的物品如临大敌,逢年过节,要是学校里哪个男生敢给谢蔷送花,柳明修第一个冲上去把对方掀翻在地。
送巧克力?谢蔷好像对巧克力也不太感冒。
柳明修脚步停在一家蛋糕屋前,望着展示柜里那只一磅大小的心形草莓蛋糕。
——她倒是挺喜欢吃草莓的。
以往每回和她出去逛街,她看见漂亮的草莓蛋糕就迈不动腿。
谢蔷挑食,难得有样爱吃的东西,柳明修为此还特地在空闲时间去学了烘焙。要不是今天时间不允许,自己diy大概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店员主动迎出来,“您是想买蛋糕吗?”
“嗯。”柳明修指尖隔着冰柜点了点,“要心形的这只。”
买完蛋糕,柳明修看了眼时间,七点十五分,她应该还没吃晚饭,这会儿过去刚好。
他走到路边拦了辆车,对司机道:“去御城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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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在御城公馆外,谢蔷叽叽喳喳向沈文清倒了一路的苦水,把柳明修这段时间对她所做的恶行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说到最后嘴皮子都干了。
沈文清泊好车,从旁侧拿了瓶水,拧开,递给她。
谢蔷仰头喝了一大口,长长舒出一口气,盖棺定论道:“总之他这个人就是幼稚、自恋、臭屁又自以为是,集所有让人讨厌的臭毛病于一身,一点儿优点都没有!”
顿了顿,谢蔷非常心不甘情不愿地咕哝了句:“如果长得帅也能算作优点的话。”
沈文清静静地听她说,没有发表意见。
职业性质使然,他更善于聆听。在洛杉矶那两年,沈文清是谢蔷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她一直把他当作哥哥,如亲人一般。
四周安静下来,谢蔷才意识到自己像只小麻雀似地聒噪了一路。
她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试探地开口:“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沈文清朝她淡淡地笑,“很久没有看到小蔷这么有活力的样子了。”
“是吗?”谢蔷犹疑,“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沈文清失笑,摇了摇头。
他解开安全带,对她说:“走吧,送你到楼下。”
“诶。”谢蔷应着,扭头去后座拿包。就着外面透进来的一点灯光,她留意到后座边上放着一只礼盒袋子。
上面印着guylian的logo,同样也是一款巧克力。
小护士送给沈文清的那盒是费列罗,放在另一头。这盒应该是沈文清自己准备的。
沈文清绕过来这边替她开门,谢蔷正想开口询问,又见沈文清去了后座,拉开车门,将那只礼盒袋子一同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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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修去到时谢蔷不在家,来开门的是负责照顾谢蔷生活起居的阿姨。
阿姨为谢家打工多年,照顾谢蔷从小长大,不可能不认识柳明修。
阿姨神色意外,“您怎么来了?”
柳明修问:“谢蔷呢?”
“谢小姐出去了,还没回来。”阿姨说。侧开身子让柳明修进来。
柳明修把蛋糕放在桌上,目光在屋内打量了一圈。
谢蔷回国后,他总共来过她住所两次,只是两次都风风火火,没停留多长时间。
柳明修才意识到,谢蔷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
谢氏集团百年基业,最早在香港那边做实业起家,后来谢蔷她父亲带着谢家人来到内地发展,进一步扩大商业版图,这些年目标更是瞄准海外。
柳明修拿起谢蔷放在床头的相框。
照片里的谢蔷还是十二三岁的时候,那年谢正明带她去瑞士滑雪,她让谢正明抱着,在白皑天地间,笑得很灿烂。
一般人口中常说的只有“妈宝”,谢蔷却是十足的“爸宝”。
柳明修放下相框,问:“这次谢蔷回国,谢叔叔没一起回来吗?”
阿姨摇头,“这两年谢先生一直在国外,工作实在太忙。”
确实。
连柳家每年固定举办的晚宴,也都是由谢蔷她姑妈或是谢家几个大伯代为出席,算算时间,他也有两年没见过谢正明了。
谢蔷还没回来,柳明修就在她屋里四处转悠着,经过衣帽间,柳明修留意到角落里放着一把大提琴。
没有任何琴盒或者琴包的保护,就这么直接靠放在墙角。
谁都知道大提琴这玩意儿矜贵,越是高级的木料对环境的要求就越高。琴盒里一般会配置有湿度计,尤其南方这边容易潮湿的地区,大提琴的保养尤为需要注意。定期的护理,清洁,缺一不可。
柳明修走过去,伸手在琴身一抚。
当即满手灰尘。
柳明修:“……”
柳明修立马炸了,“谢蔷在国外进修音乐两年,那边的老师就是这么教她对待大提琴的?她脑子是被驴踢了?”
阿姨:“……”
阿姨原本一直战战兢兢地跟在柳明修身后,她是知道这位少爷脾气的,前不久才听说这位少爷和谢小姐又闹分手了。按以往的经验,他们每回分手两家人都如临大敌,必然得惊动三姑六婆七大叔八大姨,轮番劝告才能和好。
谢小姐回国将近一礼拜了,根据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七天必然吵到分手的规律,历史果然又到了要重演的时候。
阿姨翕了翕唇,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柳明修冷哼,下了定论:“也是,她能真是去国外进修?当初在国外和那个野男人浪了两年,指不定连大提琴的基本功都忘了。”
“……”
阿姨站在原地左右为难,这位少爷的脾气也是一点就炸,她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让他们的关系闹得更僵。
柳明修原本是抱着想跟谢蔷和好的态度来的,他还特地去买了她最爱吃的蛋糕,做好了被她拳打脚踢,扇巴掌泼冷水,今晚都在这儿赖死不走的打算。
他有那么一瞬真的想过,也许她真的有苦衷,才会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两年。
他翻遍了伯克利也找不到她,他尚且可以给自己找理由,也许她并不像外界所说是去了伯克利进修,而是去了其他的音乐学院。
也许有关她的负.面消息,都只是媒体的胡编乱造。
也许她和那个男人其实没有关系,只是个误会。
可当柳明修看见这把积满灰尘的大提琴,亲眼所见她把自己曾经热爱的,奉为生命的理想随意丢弃在这里。
他内心忽然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失望和愤怒。
谢蔷骗了他。
这是一个不由辩解的,板上钉钉的事实。
“我今天不该来这里。”柳明修望着那把大提琴,低声说。
他取下衣帽架上的外套,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朝外走。
阿姨着急在后面追,“等一下,您不等谢小姐回来了吗?”
离开公寓,柳明修按了电梯,径直下到一楼。
他今天没有让司机接送,是自己打车过来的。
柳明修给老刘打了电话,让老刘立刻马上过来接他,他一刻也不想再这里多待。谢蔷那个该死的女人欺骗了他的感情,把他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而他今天竟然想着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地过来讨好想和她重新在一起。
柳明修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耻辱,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想和谢蔷同归于尽的冲动。这女人欺骗了他的感情,玷污了他的心灵又夺走了他的肉.体,心狠手辣地把他的心揉得稀巴烂之后又一脚将他踹开。
他失去了他的纯洁与完美,他这辈子绝不会让谢蔷好过。
柳明修站在楼下等车的那几分钟,一辆白色奥迪缓缓从外面驶入,在不远处停下。
熄了火,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男人。
男人绕过车头,去另一侧为对方拉开车门。
许是担心里面的人会磕碰到门沿,女生从车里出来时,男人还贴心地用手护住她的头顶。
就着楼外的一点灯光,柳明修看见了谢蔷那张就算化成灰他也不会认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