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闻擎的名字,却毫不生疏,仿佛天生该她唤这个名字似的,唤得又甜又撩人。
闻擎笔下一顿,花了整个上午画的画像上,突兀地多了一滴漆黑浓墨。
他随手揉皱画纸,扔进纸篓,起身走到窗口,拿狼毫那端敲了敲小姑娘的额心,“好好的门不走,站在这做什么?”
“这里近。”虞华绮笑,她把泓光剑举到窗口,闻擎能看到的位置,“送给你的。”
这是……泓光?
闻擎眉梢微挑,“你可知这柄剑的来由?就这么送我,不后悔?”
虞华绮自然知道泓光剑的珍贵,也知道这柄剑是多少将军侠客一生的梦,“不后悔。我武艺不精,泓光剑在我手上,如同废铁一般。宝剑赠英雄,送你最合适。”
正午绚烂的日光照进她眼里,璀璨晶亮,映出她眼底长身玉立的青年。
青年刀削般凌厉的轮廓变得柔和,引诱般问道:“为什么送我泓光,就为着宝剑赠英雄?”他可不是什么英雄。
“不止是为这个。”虞华绮笑道:“前次拜师,师父您给了见面礼,我还没给您拜师礼呢。”
她是玩笑,也是存着几分真心。
闻擎却被她笑得肝疼,又是朋友,又是师徒的,她倒是花样多。
反正为着这个,为着那个,说到头,总归不会是为着倾慕他。
他翻身出窗,接过虞华绮手里的泓光剑,带她往练武场走,“走吧,去练剑。”
虞华绮跟上,眉眼弯弯。
演武场内。
闻擎心知小姑娘学剑,是为了编剑舞,因此他特意选了些华而不实,看着如行云流水般潇洒,实际对敌毫无用处的招式教她。
泓光剑剑身凛凛,舞动时仿佛一泓清泉凝成的冰,配上华丽的剑招,十分能唬人。
虞华绮看得目不转睛。
她天赋极佳,只看一遍,就能记住整套剑法,虽然力道和准确度不够,瞧着却也像模像样。
闻擎纠正了她几处不足,在她舞到一半时,拉直她的手臂,扶着她的腰尽力往前倾,“即便是为了编舞,这个动作也要做到极致,才有美感。”
虞华绮下肢力量不够,坚持不住这个姿势,没一会就软了身子,落进闻擎怀里。
闻擎的呼吸停滞了片刻,眸中浮现几许隐忍。
“累了就休息会。”
虞华绮的确有些累。
她颔首,与闻擎去小花厅喝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闻擎忽而问起:“泓光剑稀罕,你从哪儿得的?”
虞华绮品着甜甜的茉莉香茶,漫不经心道:“从我娘留给我的嫁妆里拿的。”
闻擎手里的茶杯好悬没砸到地上。
他深深看了眼身侧的小姑娘,她面色如常,悠哉地尝着加了蜜的茉莉茶,丝毫不觉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那可是嫁妆!
虞华绮喝着茉莉花茶,突然看到花厅的锦绣山河屏前,摆了许多雍容牡丹,皆是名株异种,非常珍贵。
闻擎无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问道:“喜欢?”
虞华绮矜持地颔首,指着其中一株银鳞碧波,“那株尤其好看。”
闻擎陪她走过去,细细观赏,“想不想簪?”
虞华绮摇摇头,拒绝道:“不必了。牡丹在土里开得盛,可若摘下来,簪不了两个时辰,它们就会黯然失色。何必暴殄天物。”
闻擎对她的想法颇为意外,“上次在寿安宫……”
虞华绮斜睨着他,桃花眸笑吟吟的,“当时太后那么说,必然是希望我选一样特殊的礼物。我不好要寻常的赏赐,也不好要她老人家心尖爱物,只好要一朵稀罕的牡丹簪发。这样既不失分寸,又能讨她喜欢。”
闻擎冷厉的轮廓越发柔和,“数你聪明。”
两人赏了会牡丹,复回武场练剑。
待到黄昏时分,虞华绮才与闻擎道别,回到虞家。
七日后,贺昭的外伤已好了大半。
春闱会试即将开考。
当日,卫敏和虞华绮坐在金楼三层,最左的那间雅室里。
从那间雅室的窗口往下看,能清楚地看清每一个赴考的举子。
虞华绮知道,卫敏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能看贺昭一眼。
她心绪复杂,思量着该如何说清前世的事,见卫敏一心往窗外看,试探着问道:“敏敏,你原谅他了吗?”
卫敏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她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突然道:“阿娇,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吗?”
虞华绮未曾动过心,摇头道:“不知。”
卫敏终于回了头,困惑地看着虞华绮,“你与齐王……原来你不喜欢他?”
早从灵音寺相遇时,卫敏就看出虞华绮和齐王的不对劲。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卫敏怎么看,都觉得两人像是心意相通的样子。
齐王自不必说,他眼中的深情,卫敏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阿娇……难道阿娇并不喜欢齐王,是自己感觉错了?
虞华绮因卫敏的话,心跳莫名漏了两拍,她下意识否认道:“我和齐王只是好友。”
卫敏素来信任虞华绮,见虞华绮否认,便以为是自己想岔了:为阿娇痴狂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齐王或许也只是其中的普通一员而已。
虞华绮虽否认,心底却无端起了波澜,久久不能平。
作者有话要说: 卫敏对闻擎的反击:我再蠢,也是我先发现阿娇喜欢你的。
感情嘛,向来都是旁观者清,局外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