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逐渐西垂,天际晚霞火烧似的灿烈。
虞华绮睡得骨头都酥了,睁开眼睛,眼前却只有闻擎一人。
他坐在窗边的软塌上,自己与自己下棋。落日余晖洒在他身上,拖出长长一道孤影。
那一瞬间,虞华绮觉得,他肯定很寂寞。
“王爷。”
闻擎拈黑子的手顿了顿,半回头道:“醒了?”
虞华绮身上已经不再燥热,手脚却还有些乏力。
其实今日若不是闻擎提醒,又找了大夫来看,她可能都会以为自己只是劳累发热,睡过几觉,就把这件事忘了。
她坐到软塌对面,笑吟吟地和闻擎道谢,“今日多谢王爷了。”
闻擎终于落下手中黑子,“举手之劳。”
虞华绮扫了眼黑白子的局势,大胆拈了颗白子落下,“要谢的。上次膏药的事,我还没谢您呢。”
说着,她把自己的手腕翻出来给闻擎看,“您瞧,那膏药果然好用,连我手腕上最重的那道伤,都已经没了痕迹。”
她笑得灿然,姣好容颜仿佛冰天雪地里盛开的清贵牡丹,稀罕又惊艳。
闻擎的黑子局势被打乱。他节节败退,很快便输得一败涂地。
他认了输,请虞华绮留下用晚饭。
虞华绮不是扭捏之人,笑着应下。
她身着男装,腰身系得有些松,起身时,轻轻一旋,空荡荡的,越发显得窈窕勾人,整个人宛若盈盈风中的青荷,诱人采撷。
闻擎光是想想,今天多少人见过她这副娇媚模样,醋海就止不住地翻波,“好端端的,去秦楼楚馆做什么?那里有什么好玩。”
虞华绮在他跟前,莫名的很放松,实话脱口而出:“去找贺昭呀。”
她美眸晶璨璨的,盛满了幸灾乐祸。
看在闻擎眼里,却是她因提起旁的男子而开怀。
闻擎酸得牙根都疼,还得忍着妒意,陪虞华绮用饭。
虞华绮坐在桌前,意外地发现面前大部分菜肴,都极合自己的胃口,偏甜鲜。不仅有许多精巧细腻的糕点,连几碗羹汤也是都甜滋滋的。
她笑道:“王爷,您和口味和华绮很像呢。”
闻擎哪里会喜欢这些甜腻的小玩意儿?他虚伪地点头应和,“这样么?倒很巧。”
虞华绮吃饭很慢,猫儿食似的,这个动一筷子,那个尝一口,看在闻擎眼里,就是不好好吃饭。
他沉默着,拿公筷给虞华绮布了好几筷子菜。
虞华绮吃得依旧慢,她还要分神,好奇道:“王爷,您喜欢什么?”
闻擎没说话,他并无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怕自己照实说了,眼前的人会觉得自己无趣。
虞华绮见他不言语,倒没觉得意外。她活了两辈子,也没从哪里听说,这位未来的帝王有什么喜好。大抵概成大事者,总是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喜好。
她抿了口甜汤,没有再说话。
闻擎看她低着头,可怜兮兮的样子,几不可闻地叹口气,“为什么问我的喜好?”
虞华绮很老实,“您帮了我许多,我想投您所好,给您一些微薄的回报嘛。”
闻擎的心在刹那间,柔了一片。
一顿饭用完,他终于开口,“我并无什么特殊偏好,只是此宅常年冷清,你若无事,可来坐坐。”
虞华绮听了,莫名有些心疼。他向来性情冷清,没有什么朋友,定然很孤寂。
“好。”
“对了,您是不是还算挺喜欢甜糕点?虽说您身份尊贵,什么都尝过了,却可能也有遗漏。下次我得了好的糕点,都给您送一份。”
闻擎听到甜点,脑壳一疼。
好在他常年面色冷肃,虞华绮没发现他的黑脸。
她用完饭,身上没刚睡醒那么疲软了,便和闻擎告辞,去往卫家。
今日一见,自始至终,闻擎都没有开口问,虞华绮对自己与荣王那桩婚事,究竟是怎么想的。
反正无论她如何看待那桩婚事,如何看待荣王,他都不会让她有机会嫁与旁人。
若问了,她说喜欢,只会给他们的未来平添裂痕。
他不问,她没说。
那么无论她是否真心喜欢那桩婚事,他都只当她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