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他一定讨厌死她了,她那么任性、不知好歹、不负责任、小孩子气。甚至开始觉得郭凡德选择苏绯衣是对的,至少她一副成熟懂事的样子。朵朵陷入空前的低潮,厌恶自己,看不起自己。
缩在座椅上,她看也不敢去看柳善耘。
等红灯时──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对不起你,你总还有爸爸和大哥吧!所以,你行行好,不要虐待自己了。”他把装着牛奶和面包的纸袋递过去。“吃你的早餐吧!”
她惊讶的转过头,内心爆发着激动与眩惑。
“哦,大哥!哦,大哥!哦,大哥!”
“叫得够了,快吃吧!”
她见是栗子核桃圆面包,很快咬了一口。
“大哥,我真有说不出的喜欢你。”她又感激又崇拜的看着他。
“希望你读书读得很累的时候,还能够这么想。”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扮个鬼脸,又笑了笑。
他亦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
放学时,校门口附近照样停了许多来接女儿放学的轿车,家长们像在比赛似的,愈名贵的车停得愈近门口,普通的国产车像不能见人般的停到对面去了,这中间也有骑机车的。一辆很拉风的重型机车怪神气的越过大宾士,正对着校门,骑士全副武装,安全帽罩住整颗头颅,透明镜后的双眼不断送巡步出校门的女学生。
沈沧浪不断说服自己,“我只是来看看她好不好,见到她健康活泼的样子,我立刻就走。”他应该是提得起放得下的,这些日子,他藉忙碌的工作压抑对花朵朵的倾心思念,久而久之,他相信时间会使人淡忘一切,若不是……
那天,他在公司吃便当,公司旗下一位新出道的小歌星唐雪球,典型生得可爱而没大脑,更谈不上歌艺的小女生,便当吃到一半,又做出那副可爱的表情,跟她对面的另一位小歌星舒绮,聊起圣诞夜去柳氏企业办的舞会驻唱,突然发生有人晕倒,瞬间造成一阵恐慌骚动的情形。
“那个女孩听说就是柳氏第二把交椅张君美的私生女。”唐雪球略带酸味的说:“好像只要有钱,私生女也可以变成公主,看她穿的比我们更出色,更像个明星。”
“我在台上看她晕倒,也吓了一跳。”舒绮则同情的说:“她一定盼望舞会盼望很久,却生病了,真是可怜。”
阿浪拜地抬起了脸。
“有人可怜,就有人幸福得令人嫉妒,在圣诞夜里宣布婚事,当着那么多人面前,等于免费得到无限的祝福。那对新人叫什么……”
“苏绯衣和郭凡德,我还跟着大家举杯祝福他们呢!”
阿浪听得一颗心沉了下去,只有他明白朵朵为什么昏倒。
今天,他终于抽出时间飞车赶来学校,想亲眼看她恢复了没有。
终于,花朵朵和她的两位死党──唐舞冬和贝皇珠,一面说笑一面走了过来,晚风吹拂她的鬓发,幽姿婢婷,洁若冬雪,宛似一株迎风之百合,那么细致,那样清雅;当她笑得两颊微红,映照夕阳,她的桃腮绛唇,醉若娇红之玫瑰;她既艳且雅,既媚且秀,沈沧浪从未见过比她更迷人的女孩。
他的心又剧动不已,热血再次澎湃。
她忽然不走了,离他不过三、五步之遥。她认出他了吗?阿浪为之狂喜,对只露出双目的骑士,应可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一辆白色轿车从左边车道驶过来,朵朵向两位朋友摆了摆手,看也没看他一眼,钻进车内,车子很快驶过他身旁,离校而去。
他脸上浮起悲哀的表情,两眼变得黯淡无光,一滴泪莫名滚了下来,在哀悼他的初恋吗?只有他知道。所有的心酸和受折磨的感觉,均掩藏在那顶黑色骑士帽下,就如同没有人能瞧清他的脸容,他只能将这段感情埋葬。
最令他可悲的是,花朵朵始终不知晓他是谁,不明白他的心。
他飞车驰聘,有如风驰电掣,一首新歌逐渐在他脑海中成形。
*****
为什么会对你掉眼泪
你从来不明白我的爱
你一半是女孩,一半是梦
梦中的蔷薇对我开放
女孩的你对我不理又不睬
苦痛化成的歌曲只有在寂寞的夜空响起
你穿着黄裙子向我走来
轻盈盈的舞步,恰似醉蝶
我想吻你,我说爱你
那幸福的笑脸,告诉我你另有所爱
我的语言然然失落了并且遗忘
只有泪光闪耀在我的眼底
你似娇柔可爱的雅菊
你似艳丽多刺的玫瑰
你似洁若冬雪的百合
朵朵鲜花扮成的你
朵朵鲜花扮成的你
是我千娇百媚的蝴蝶花
为什么眼泪自己流下
为什么心湖怒潮奔腾
你从来不明白我的爱
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我的爱
一首“你不明白我的爱”,使沈沧浪锦上添花,多了一个“情歌王子”的雅号,不同以往轻快的歌曲配上霹雳舞艺,他静静的伫立在舞台上,很用心的,以最美、最感人的嗓音唱出他自己作词作曲约情歌。由于他唱得那么哀伤、有感情,一上节目打歌,少不了被节目主持人访问一番。
“请问这是你的亲身经验吗?”
“呃……可以说是。”
“你话中有话哦,可不可以说明白一点?”
“有一次我到百货公司,看到一位非常美丽的少女,她穿着杏黄色的衬衫,黄裙子上有一朵朵的小玫瑰,走起路来轻盈有姿,十分好看,她可以说使我一见惊艳,对,惊艳!她令我联想到翩翩的黄蝴蝶,又像娇艳的玫瑰,教人难忘。”
“你是不是当场就展开追求?”
“追求是谈不上,只是上前聊了几句。她并不知道我是歌星,看她的样子,即使我是总统,她也是不以为意。”
“你在歌词里用了三种不同的花形容她,真有这么复杂的女孩子?”
“她才十几岁,给我的感觉就像雏菊一般可爱,像百合一样的纯洁,但从她的谈话中,又变得像玟瑰似的多刺、难应付。”
“沈沧浪,这是你第一次承认有个女孩子吸引你,请问这是不是你的初恋?”
“如果说这是初恋,未免太悲哀了,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饶了我吧!我还不想真正的谈恋爱,最重要的是支持我的歌迷。这首歌是我的创作,把那位少女留给我的印象加以描绘,但创作毕竟是创作,当不得真。希望大家给予我肯定与支持,让我有勇气再自行作词作曲,谢谢!”
掌声如雷响起……
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却有人嗤之以鼻。
柳善耘见洗完澡出来的朵朵哼着歌走近,下意识要关电视,但朵朵已发现沈沧浪在唱新歌,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她专注的神情显得纯真、可爱、迷人,善耘心想,沈沧浪倒形容对了,朵朵不是以一种鲜花便形容得出来,她就是她,没有一种鲜花能真正代表她。如雏菊、似打合、像玟瑰,亏他想得出来!
她一动也不动的聆听情歌,宛如沉静的夜月!
她的身上有一股干净好闻的馨气,少女特有的芬芳,善耘感受到心灵的震荡,他几乎不敢相信有股愉悦的快感正流窜他的身体,唤醒了他潜在的男性本能。
他几乎避之唯恐不及的站起身,逃到阳台外。
魔力!花朵朵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拥有的巨大魔力。
柳善耘竟要庆幸郭凡德曾经让她尝到锥心的失意,使她不至于学会仗恃貌美青春,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她的单纯、不够精明,或许是一种救赎吧!
“讨厌!”花朵朵忽然大叫起来。
“怎么啦?”他走回屋里。
“我不喜欢这首歌。沈沧浪跳舞的样子是我最爱看的,现在居然改唱失恋歌,愁眉苦脸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
“你就把他当作是为你而唱吧!”
“我又不认识他。”朵朵像是认为他很白痴似的横他一眼。“他十五岁出道一直红到今天,不可能有时间谈恋爱,又怎会失恋呢!”
“那些唱失恋歌的难道都是因为失恋才唱的吗?”
“我还是习惯以前的沈沧浪,潇洒、帅气!”
柳善耘很想笑,又感到放心。沈沧浪再红,在张君美眼中也不过是个唱歌卖艺的,或许会商请他拍广告,却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他,两人无缘,实在很幸运。
他把电视关掉。“该念书了。”
“哦,可怕的期末考终于要来啦!”
花朵朵在班上已感受到如临大敌的气氛,她也要加油,不愿在最后关头掉到十名外,被柳善耘取笑,海外旅行也飞了。
她以不曾有过的冲劲卖力用功,柳善耘看了也不得不感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