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还分别站在他身旁的两尊「门神」,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遂顺着他的视线一看--
「那女人又出来『卖』啦!」徐薏荭立刻嫌恶地冷嗤,这半年来被这名叫做「罂粟」的女人抢去不少锋头,让她很是不爽!
「她还真是不要脸哩!」薛凯伦也是满脸不屑,这是两个女人首次达到共识。
「她是谁?」这是季可焄第二次对女人产生兴趣,第一次是对「单纯」。
「可焄,你太久没参加宴会了,你都不知道,这个自称罂粟的女人,几乎是将宴会当作钓凯子场所!」徐薏荭欲罢不能地继续在背后道人是非。「凡是沾上她的人,全都要花钱消灾,少则几万,多则上百万呢!」
这也是让她最感不爽的地方,瞧那女人土土矬矬的装扮,竟然还有一大堆笨蛋趋之若骛,教她这个「宴会之花」的脸往哪里摆啊?
「喔--」季可焄颇感兴趣地曳出一个长音,眼睛仍放在那朵「罂粟」上头,她的魅惑力的确称得上是朵「罂粟」。
「可焄,你对她……」薛凯伦敏感地察觉出他异于平常的反应,明知会犯了他的禁忌,仍小心翼翼地问道:「有兴趣?」
可焄冷瞥她一眼,淡淡地说:「妳管太多了。」
「可是,她是人尽可夫的交际花呀!」虽知他不喜欢被干预,但是为了铲除异己,她必须斤斤计较。
在当上「季太太」之前,每个女人都是她的敌人!
「我,」他的声音立刻变冷好几度。「还需要妳的建议吗?」
「可焄,你不会这么没眼光吧?」千金大小姐的徐薏荭没有薛凯伦老练,不但不懂得察言观色,还一脸诧异地嚷着。
「要不然,我怎么会认识妳呢?」可焄冷冷地赏她一记,窘得徐薏荭满脸通红,纵使有气也不敢发作。
「可焄……」
他的反应让薛凯伦忍不住一阵心惊,不曾看他为女人出声过,难道……
季可焄不再理会她们两人,毫不留恋地转身朝「罂粟」所在的位置前进,留下这两名向来在男人圈颇能呼风唤雨的娇娇女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出声阻止。
***
在宴会入口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群人聚集……正确的说法是,一大群男人正因为一名女子而聚集。
那名被众人围在中心的女子,一身火红色的装扮,原本容易显得俗艳的红色穿在她身上,却只映得她的肌肤呈现健康红润的光泽,让人觉得明艳照人。
这名艳丽非凡的美女,正是这阵子的风云人物--罂粟。
顶着一脸浓妆的「罂粟」,看着围在身边的众多男子,正在过滤今晚的「交易」对象。
「罂粟,妳什么时候跟我吃饭啊?」一名中年男子满脸好色的神情,正显示出他的心怀不轨。
另一名看起来颇像个青年才俊的男子见状,毫不退让地插话。「罂粟,妳上次答应,下一个约会对象是我,所以今晚应该轮到我了吧?」
「不,该我了啦……」
「我啦……」
众男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为了争取跟她约会而差点大动干戈。
「对不起……请大家别为我争执……」让人意外地,她的声音清新甜美,跟她的艳丽装扮有一大段差距,就像是阵阵清风吹拂,让人心旷神怡,驱散所有的乌烟瘴气,现场的暴戾之气也随之锐减。
「没……我们没有起争执,对不对?」大家有志一同地纷纷点头,为的就是哄美女开心。
「那就好……」她回以一个迷倒众生的笑容,迷得大伙儿神魂茫酥酥,几乎已经不知东南西北。但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先前那名色迷心窍的中年人。
「我不管,」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霸道地说:「妳今晚一定得跟我走。」
这人名叫王来发,人称王董,是个贪好美色的大色鬼。自从上次在一场宴会见到罂粟后便惊为天人,恨不得将她吃下肚,怎奈却被人捷足先登,让他扼腕不已。虽然他知道跟她约会的代价不小,但若能「品尝」她的美味,倒是场非常值得的交易。
「不……」他的流氓作风让罂粟一阵心惊,但仍强作镇静地应对。
王来发哼了一声。「由不得妳说不!」今晚,他势在必得!他拖着罂粟便要往外走。
「不要……」她不肯就范地拚命挣扎,但又不敢大声喊叫,只是她的力气哪比得上一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只能睁着一双惊惧的大眼看着众人,希望有人能挺身相救,但只见众男子纷纷走避,自动让出一条走道,就怕惹祸上身。
由于王来发拥有黑道背景,所以大伙儿对他的恶行都只能挣只眼,闭只眼,不敢干涉太多。
好不容易,终于有人挺身相护。「等等……」
出声的是顾士杰,也就是先前跟王来发争着邀罂粟的青年才俊。他看不过去,挺身挡在前头,打算英雄救美。「王董,罂粟并不想跟你走,你就别强人所难吧!」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过问我的事!」说着说着,他流氓的「鸭霸」习性立现,语出威胁地瞪着顾士杰。「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我……」被王来发一瞪,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大少爷顾上杰,忍不住双腿开始发抖,别说救人了,他连自救都有问题!
顾士杰的反应让王来发颇为满意,甚至志得意满地发下狂语。「哈哈,识相就好,要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没人敢跟我抢人!」
「是吗?」一个轻而淡的质疑声从王来发身后传来,现场的气氛立刻更加紧绷,众人纷纷转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好胆,竟敢捋虎须!?
「是谁在质疑我的话?给我站出来!」王来发深觉权威受到挑战,满脸不悦地回过身,想找出那个眼睛没带出来的白痴,竟敢当面寻他晦气?
「是我。」季可焄缓缓从人群中现身,脸上故意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王董,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的势力这么大!真是失敬、失敬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膛这趟浑水,但双脚就是不听使唤地往罂粟靠近,进而出声相挺,若让熟识他的人看到,非大呼不可思议不可。
因为他的冷漠无情是出了名的,除了亲近的家人朋友以外,他一向不会主动付出关心。
季可焄的出现,让现场局势为之大变,原本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群纷纷回笼,对王来发的眼神也由原本的惊惧变成看好戏。
跟季可焄雄厚的势力一比,王来发不过是只小虾米而已。
罂粟惊喜地盯着他瞧,眼中有着不期而遇的喜悦。她还以为,将车子还回去后,与他之间的关系又将变成两条并行线,没有交会的一天,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碰到他!
「……我……刚刚只是开玩笑而已,当不得真。」一看到来者是他,王来发愣了一下,接着原本嚣张的嘴脸马上一变,换上一脸奉承。「在场的谁不知道全台湾最有势力的就是季总裁您哪!」开玩笑,在台湾若是得罪了季可焄,可真是不用混了。
「可是,」季可焄冷冷一笑,嘲讽道:「我的势力范围只在台湾而已,远远比不上你的『世上』呢!」
「呵、呵、季总裁,您真是幽默呢!」王来发干笑几声藉以掩饰尴尬,转身就想走。「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话还未说完,他就赶紧夹着尾巴闪了,「打不赢就逃」是王来发的生存原则。
「罂粟,妳还好吧?」顾士杰立刻关心地挤到她身边慰问。「有没有受伤?」
她遮住已有红痕的手腕,惊魂未定地回答:「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答谢顾士杰的关怀后,她连忙转身跟季可焄道谢--
「谢谢你的解围。」若是被王来发带走,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到现在她的双脚仍心有余悸地颤抖着。
她参加宴会的唯一目的就是找有钱人「募捐」,这就是她的款项来源。虽然手法搬不上台面,又为人所诟病,却是最快又最有效的方法。
通常她都会慎选「客人」,绝不会挑王来发这种人渣「交易」,所以总能全身而退。但是今晚的事件,让她了解到以前自己实在是太幸运,否则要真碰到这种禽兽,她根本无法应付。
「这是妳自找的。」他觉得一股无名怒火正在心中漫烧,而点燃这簇火苗的,正是眼前的罂粟,也就是那名纠缠他思绪多日、名唤「单纯」的女人!
没错,他认出她了!就在看到她差点被王来发拉走,就在他看到她那双美丽的大眼时,他就认出她来了!
那双眼已纠缠了他整整两天,正因如此,他才会这么火大!
没想到他竟然会看走眼,被她给骗了。
看样子,她的所作所为都是计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入瓮,而他竟傻傻地上当,误以为她跟其它拜金的女人不同,其实她的心机比她们更深,使出以退为进的手段才是真正的高明。
她根本不「单纯」,「深沉」才是她的本性!
看来他引以为傲的眼力还需要再修炼才行,竟然被一个女人要得团团转!想到自己这几天来竟然还一直惦着她,季可焄就更为恼怒。
「没办法,我需要钱。」丹淳无奈地承认,若不是急需二十万,她又何必再出来「拋头露面」,故技重施。
「罂粟」这号人物竟然会造成轰动,实是她始料未及的结果。刚开始,她只是单纯地想到有钱人聚集的地方募款,宴会自然就成为理所当然的场合,只是没想到她的出现会引起骚动,进而成为众人争相约会的目标。
但也因为如此,她才能每次都顺利地募得所需款项交差,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需要钱?这不是理由。」他认为她根本在找托辞。世上有谁是不需要钱的?只要她愿意,想找一份正常的工作绝对没问题,为何偏偏喜欢作践自己?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贪慕虚荣。想来,她也是刻意接近那些养老院里的老人,拿话哄哄他们,好骗取钱财吧。
「我急需要一笔钱,而这是最快能筹到钱的方式。」她坦言。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卖笑」,但是压在她肩上的重担,由不得她任性地说「不」。
「妳……」他原想再多说什么,却及时住口,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插手太多了。「算了,妳自己好自为之。」
她正是他最讨厌的拜金女,对于这种女人他一向是能避则避,既然她爱作践自己,他干么还替她操心这许多?
今晚,他已管太多闲事,打破自己以往的行事原则,带着几分自我嫌恶的情绪,他沉下脸,转身准备离开。
「季先生……」丹淳忙唤住他。「请等一下……」
季可焄停下脚步,但没转身。
「谢谢您的帮忙。」丹淳快步走到他面前,恭敬地欠身行礼,再度诚挚地道谢。不管是多小的恩惠,她都铭记在心,更何况他刚刚几乎是救了她的命!
「妳刚才不是谢过了吗?」此刻,他更觉得她是借机搭讪。他对她的印象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所以,对于她的一言一行,他无不给予负面的评价。
「那怎么够,你等于是救了我一命哪!」刚才若是被王来发带走,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的后果会变得如何。
他语带嘲讽地反问道:「喔?那妳想怎样?」以身相许吗?
「我想请你吃饭,好好跟你道谢。」她诚挚地邀约,这是她唯一做得到的答谢方式。
他冷冷地拒绝。「不用,我没时间。」一想到她别有用心,他便了无兴趣。
「……说的也是……」结实吃了一记闭门羹,让她尴尬地红了脸。「你有那么多事业,怎么会有时间呢?」失落感像张裂了缝的网,裂痕越破越大……
若不是那晚他迷了路,恰巧找上她问路,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会有交集。他是高高在上的云,而她只是地上的泥巴,本就不该相会,是她生了不该有的奢望。
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他的心竟觉一紧,像是被揪住般地难受!
搞什么?明知她在演戏,竟然还会受她影响!
是她的演技太好,还是他修炼得不够?
他沉默地擦过她身旁离开,一脸若无其事地跟其它熟识的人打招呼,彷佛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影响到他的心情,一如众人对他的印象。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底有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滚滚怒火正在焖烧,而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而点燃这个火苗的,正是那朵再度被男人包围在中心的「罂粟」--贺丹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