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锦程开了瓶红酒,也是在进口超市挑的,尽管没有上次陈一诺拎来的好,但这回他连红酒杯一起买了。陈一诺接过酒杯率先敬于锦程:“恭喜你,以后见面我要称呼你于大师。“
“我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没有机会看外面的世界,当然也不敢有什么梦想。大概读完大学找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于锦程望一眼专心剥虾的李云笙,”你有什么梦想?“
“我想长大以后成为叔叔这样的人。“李云笙认真地回答。
“叔叔是哪样的人?“
李云笙没有回答。他还小,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陈一诺,就觉得他很厉害,给村子里盖学校,还把他带到大城市生活,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如果他能说出来的话,一定会引起于锦程的共鸣,曾经他和李云笙一样,以为人生就那样了,不会有好转,是陈一诺让他相信,命运其实是可以改变的。
小孩儿总是眼大肚皮小,说饿的是他,没多会又说吃撑了,跑到沙发那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递到于锦程面前。
于锦程被他搞懵了:“给我这些干嘛?难道你要出饭钱?“
“不是的,我想请哥哥再做一个姜饼屋。“
陈一诺反应过来小屁孩要说什么,慌忙想把他支开:“你去看电视,有事等我和哥哥吃完饭再说。”
李云笙摇头:“现在不说我怕我会忘记,你不总说我吃饱饭就会忘事。”
“没关系,我没有怪你,那个姜饼屋是因为过期好久才不给你吃的。”
于锦程眼里像落进了无数星星,盯着陈一诺问:“不会是几年前我做的那个姜饼屋吧?放这么久你还没扔掉?“
“因为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我没想起来扔。”陈一诺窘迫地解释,“要不是云笙发现它,还偷吃一块屋:“下雪天路不好走,我们早点回家吧。”
于锦程换衣服送他们,发现鞋柜上有两个纸袋,“是你送我的临别礼物?”
李云笙抢着回答:“和我们穿的羽绒服是一样的,卖衣服的姐姐说这叫……情侣装。”
“是亲子装!”陈一诺狠狠弹一下李云笙的脑门,“不会说别乱说行不行?”
于锦程笑了,脱去大衣换上袋子里的羽绒服,吊牌都来不及剪。“那我穿这件送你们,雪天还是要穿羽绒保暖。”
出门才发现夜里的雪下得比白天更大,陈一诺车子停在楼下车位上,被雪覆盖住像个圆滚滚的玩具汽车。李云笙问:“叔叔怎么办?我们回不了家了么?”
陈一诺绕到车屁股那试图打开后备箱:“希望我把你的塑料大铲子带来了,不然这么多雪可不好搞。”
于锦程抬头望天,大团大团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他不放心他们回去,开口劝道:“没急事的话在这凑合一晚吧,这个点车少路上可能会有积雪,开车回去不安全。”
陈一诺有轻微夜盲症,考虑到还带着李云笙,他也不敢冒险,便同意了于锦程的建议。平时家里只有两个人,玩游戏都受限制,李云笙开心地问于锦程:“哥哥会玩联机游戏吗?我们三个一起玩好不好?”
和所有的小男孩一样,李云笙抵抗不住游戏的诱惑,不过陈一诺和他约定好,隔天玩半小时,他今天的份额还没用掉。于锦程笑着答应:“好,玩可以,我们定个赌注怎么样?输了你不要叫我哥哥。”
“那叫你什么?”
“叫爸爸。”
陈一诺脚底一滑差点摔个大马趴,幸好于锦程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两个因此靠得很近,陈一诺暗骂自己瞎想个什么劲,一句玩笑而已也值得这样?他稳住身子道谢,快步走到最前面。
于锦程不常玩游戏,但赢个六岁孩子还是不费力气的,李云笙嬉皮笑脸地躲到卫生间不出来,耍赖说刚才的赌注不算。于锦程没逼小屁孩兑现,他还有正经事要做,得给陈一诺和李云笙铺床。
公寓三间卧室,被褥只有两套,陈一诺带孩子住一间。小孩儿九点准时上床睡觉,陈一诺不困也陪着他,不睡还能干什么呢?和于锦程在外头聊天更尴尬。
半夜迷迷糊糊被李云笙一脚踹醒,这小子睡着比醒着都热闹,又是笑又是翻身打滚。陈一诺醒后再无困意,躺半天决定起来上个厕所抽根烟,然而一开门他就后悔了,客厅亮着盏极其昏暗的落地灯,于锦程这个点居然还没睡,靠在沙发上看手机。
退回房中已然来不及,于锦程听见声音转头发现他,小声问:“换地方睡不着?”
“没有,已经睡过一觉,起来上个厕所。你呢?”
“熬夜复习习惯了,一时调整不过来。”
“哦。”陈一诺趿着拖鞋晃悠到卫生间,把门关得死死的捧凉水洗脸。于锦程长大了,刚扭头和他说话的时候,陈一诺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不应该,他再长大也比我小十岁,怕他干嘛?陈一诺给自己打气,出了卫生间就要回卧室,于锦程幽幽地问:“睡不着的话,不如陪我聊会天?”
“不了,聊天会更睡不着。”陈一诺想也不想就拒绝,“你试试听会催眠音乐……”
“你收养那个小男孩,是为了代替我吗?
于锦程站起身走到陈一诺背后,“你是对的,他不会像我这样,接受你帮助的同时,还奢望得到你的心。”
又黑又长的影子把陈一诺整个覆盖住,于锦程想,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拥抱?落雪的夜晚使人多愁善感,他发誓这辈子都不说的,却还是没忍住。
“在游泳池里,我说的是我爱你。”
“如果世间真有无人的岛屿,你愿不愿意陪我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