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姌望着这边小镇上悠闲的人们,看着携手坐在铺子门口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的老头老太们,一时竟有点惆怅。
许沉太忙了。
没有时间停下来。
舒姌其实也不是个太需要陪伴的人,但不知道是不是被楠楠的情绪影响了,现在竟也有点伤春悲秋起来。
人吧就是一种处久了会腻,分久了会想的生物,永远不满足。
看着周身上下明显写满失落的mǔ_zǐ俩,节目组一时也是爱莫能助,那边明明答应要来,却一直未到,他们也没办法啊。
情绪差不多平复下来,舒姌才带着楠楠回去。
大家给他们留了饭菜,吃完后,小云朵和饱饱糖糖都过来安慰楠楠,还说可以把自己的爸爸暂时借给他,这样他就一下子拥有了三个爸爸。
小云朵说:“我爸爸超级帅,我可以叫妈妈让他弹琴唱歌给你听,弟弟别难过了好不好。”
舒姌在一旁看着他们几个,小孩子的世界简单而美好,他们的快乐是那么容易被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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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沉刚下飞机,又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打电话给闻生:“后面行程调一下,给我空出两天时间。”
今天有个重要的并购商讨会延误了时辰,许沉一散会就接到自己儿子哭了的消息,光看着那边传过来的视频就能感觉到,mǔ_zǐ二人在那种氛围下的失落。
这次他是要负荆请罪了。
入夜。
古色古香的小镇很安静。
狭窄的小房子门轻轻被人推开。
外面月光清凉如水,一个人影悄然靠近床边。
舒姌抱着楠楠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到脸上有点痒,以为是蚊子,一拍手感不对,她缓缓睁开眼,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儿。
半夜睡得正香,一个人进来,脸还被无限放大到眼前,呼吸都落在她脸上……
“吓死人啊你…”她声音慢慢越来越小生怕吵到熟睡的儿子,“你怎么来了?”
许沉坐在床边,拾起一旁蒲扇轻轻替她扇风。
虽是晚上,但室内温度也够高的,屋里连个风扇都没有,满屋子花露水味。
许沉皱眉,早知道,他当初就不应该松口,整得跟个变形计似的,活受罪。
“别人的老公都来了,我当然得来给你撑场面。”
舒姌捶他胸口一下,“你还说,你如果不想办法好好补偿,我跟宝宝就离家出走。”
黑暗中,许沉抓住她的手,摸了摸她手臂上没消下去的蚊子包,叹口气。
舒姌耳朵灵光,听得一清二楚。
“嘿——你老头叹气什么意思?”
“这小鬼不在就好了。”
“……你还是不是人爸爸。”
“他在,我们很多事情都不好做。”
舒姌听着其中深意,不由热脸骂了句:“流氓。”
房间固定摄影机还拍着呢!
弹幕一水儿都是:【停车!】
【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
小小的床上一家三口挤着睡了一宿,许沉连腿都伸不直,却睡得挺安心。
一觉醒来,楠楠就看见了爸爸,以为自己在梦里许的愿望真的有神灵听见帮他实现了。
有爸爸的楠楠小朋友今天整个人状态都不一样了,无论做什么都干劲十足。
午饭,许沉帮舒姌捻鱼刺,晚饭,许沉替舒姌切小肉排。
他拿刀叉的姿势优雅,顺着肉的纹理慢条斯理切割的模样就像他切的根本不是肉,是完美比例的黄金分割。
舒姌和楠楠可不管他气质不气质优雅不优雅,只同时盯着他刀叉下的肉排咽口水,许沉听见声音,抬眸看俩人一眼,先喂了舒姌一块,再喂了儿子一块,展现自己妻奴一面时顺便还扮演着慈父。
白天在人前和摄像前秀完恩爱,入夜,等舒姌和儿子都睡着了,他独自出了屋子。
在户外摄像机记录下。
惊!堂堂天城当家人竟然半夜在洗衣石台上悄悄给老婆刷鞋洗衣服。
弹幕快要沦陷。
【又有钱又有颜据说还有身材还专一宠老婆的男人,已经比国宝大熊猫还稀有了!】
【羡慕死我得了(哭)】
【我眼睛要滴血了!】
【我的天好甜】
【柠檬树下你和我】
【啊啊啊啊啊实名羡慕】
【噢!这该死的爱情】
【人生赢家——舒姌姌】
【我怎么觉得沉哥像舔狗本狗】
【前面的你号没了】
……
第二天,又有了新的任务和比赛,全家厨艺大比拼。
一家三口要共同完成三道菜,届时小镇的人们会带着小红花前来一一品尝,最后哪一家得到的小红花最多,就是这次比赛第一名,可以获得一份神秘礼物。
为了神秘礼物,众人纷纷拿出自己拿手菜。
大家本以为像许沉这样家里根本不缺厨子,一双手完全是用来赚钱投资的人来说,下厨什么简直天方夜谭。
可当他拿起菜刀,刀功还一点不含糊时,众人沉默了。
一看就是经常做饭。
反倒是舒姌许久没做菜了,手生得紧,只能跟着楠楠在一边打打下手,做点洗菜择菜削皮等简单工作。
三道菜也并不是什么珍馐佳肴,单纯只是舒姌爱吃的几个家常荤菜,许沉做多了就拿手了。
最后许沉那几道看似简单实则已经做出一套心得的家常菜以比第二名的小云朵一家多出一朵小红花的优势取得了第一名
神秘礼物送上来,原来是一份拍照邀请。
穿着汉服的一家三口在这边最具意义的千年鼓楼内合影留念。
像是穿越古代。
那一瞬间定格于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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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宝贝》第十四期收官之作圆满收尾。
和大多普通父母一样,舒姌跟许沉专门抽空陪着自己儿子一起看完了综艺,自此,他们也拥有了一段属于他们共同的珍贵记忆。
趁着暑假的尾巴,许小朋友跟爸爸妈妈说自己还有个愿望——
想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园玩。
舒姌跟许沉一商量一合计,两人真抽了一天的空,带他去了象征儿童天堂的游乐园。
一家三口都戴着墨镜,舒姌更是全副武装得彻底。
游乐园还是记忆里的模样,暑假人流量很大。
舒姌早已经过了喜欢游乐园的年纪,今天的打扮也不适合玩这些,一玩帽子就要飞,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楠楠玩的时候,许沉和舒姌就在下面等他。
舒姌看着凌霄飞车上的小宝贝,想起以前的自己,不由感叹一句:“时间好快呀。”
许沉嗯声。
年少曾带她来游乐园的情景历历在目,画面清晰如昨。
舒姌隔着口罩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老公我爱你。”
她用手抬了下自己墨镜,眉眼弯弯都是笑意。
很快墨镜落下,漂亮的眼睛隔着镜片重新隐在后边。
许沉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吻了吻她发:老公我爱你。
我很高兴。
……
全篇都写这么简短隐晦的吗?
就四个字,我很高兴?
没了?
舒姌往后翻了又翻,都是空白。
这算什么日记?
几十年后想得起来细节才怪!
舒姌将这本透着闷骚之气的笔记本放回原处。
刚出了书房,她就接到个电话,是许沉的总助闻生。
“夫人,许总喝醉了,要您来接他,地址我发您微信上了。”
舒姌犹疑一阵:“……这是什么新型诈骗套路?”
她记得许沉不是千杯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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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沉的确喝醉了,最近他压力不小,董事会里边有人野心大,靠着家族联姻的裙带关系进一步扩大了势力,对天城虎视眈眈。
正好碰上蒋珺回国,两人约着一起拼酒,酒是烈酒,后劲极猛。
舒姌到的时候,哥俩都在喝瘫在沙发上,酒气熏天。
许沉半阖着眼睛,手里还握着酒杯,冷峻面容上一片醉色绯红。
闻生在舒姌身边低声说:“最近天城内部有变,问题有点棘手,许总心情不好。”
舒姌点头,朝许沉走过去,拍拍他的脸:“醒醒,该回家了。”
许沉下意识吻住她掌心。
舒姌手还没来得及抽回,就被一把拉进怀里。
他的脸就要往她脸上凑,舒姌连忙双手捂住他嘴:“你喝这么多,好臭,不准亲我!”
许沉还有些意识,“……那先回去。”
车上,许沉一直靠在舒姌身上,呼吸沉重。
他喝酒很少这么放纵,不想喝的时候也没人能逼他,今天他只是觉得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舒姌看着他这副样子,有点心疼。
他有很脆弱的一面,只是不愿轻易展露在人前,他并不是别人想象中那样坚不可摧。
日记一点一点记录他敏感的心思,直到现在。
他对待感情,其实是不自信的,无论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
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只有蒋珺这么一个能一起喝酒喝到醉的兄弟。
回去后,舒姌艰难地帮他脱衣服搀他去浴缸洗澡。
正替他搓着背,许沉突然转身手肘趴在浴缸边缘,懒洋洋问她:“如果我没钱,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他吐字太清晰,说话逻辑也正常,舒姌觉得他好像也没醉到哪里去。
“看你表现咯。”
“你没钱应该比有钱要可爱一些吧。”
“那样的话,换我养你呗。”
许沉闷声笑了笑。
当晚舒姌觉得半醉不醉的许沉骚得很别致。
两个月后,许沉抓住把柄果断将董事会几根老油条连根拔起,大换了批血。
许孟哲第一次夸赞他干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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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许嘉楠在妈妈房间无意翻出来一个布偶兔子。
很丑很丑的兔子,大小眼,线头拙劣粗糙,他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喜欢这个。
扯了扯兔子长短不一的的耳朵,缝合的线突然崩掉了。
做错了事的许嘉楠小朋友从小被教育要勇于承担自己的错误,于是开始琢磨着怎么可以把它修补好,在他仔仔细细看着这只被他扯断头的丑兔子布偶时,发现里面居然有个东西。
他好奇将它掏出来看。
是个一块白色有些泛黄的小方布,抱着枚银色指环,布上还用黑线绣了一排小字,繁体他看不太懂。
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宝藏,他连忙将自己的重大发现告诉妈妈。
“妈妈妈妈,这是你的兔子吗?”
舒姌原本躺在摇摇椅上看剧本,被小崽子这么一打断,思路也断了。
她一抬眼,差点没昏过去。
好好一个兔子布偶,竟然被残忍的头身分离了。
她可没忘记这东西对许沉有多重要,要被他看见,这小子怕是要gg。
还没来得及说话,许嘉楠就将方布和指环递到她面前,“它在兔子里面藏着。”
舒姌垂眸,这枚银环应该是个老物件了。
——他从小就是个别扭的小孩,也许他脾气不太好也说不出好听的话,但他对你一定很用心,奶奶会一直保佑你们。
这句话让舒姌一时有些恍惚,掌心指环微凉。
时隔这么多年,她收到了许奶奶这样一句话。
一句从她十五岁生日就得到的祝福。
一份从她十五岁就得到的礼物。
许沉晚上回来时就看见舒姌坐在床头拿着针线缝补那个兔子,一针一线认真极了。
他到床边从背后环住她,轻轻抱了抱,“又坏了吗?”
舒姌:“嗯,但我收到了奶奶的礼物。”
她将指环和方布递给许沉,“在这里面发现的。”
许沉看着那个指环,手微微颤抖了下。
这是奶奶生前一直戴在手上的东西。
许沉回忆着那个曾经他最依恋的奶奶,“她说,万一以后我有了喜欢的人,就把这个玩偶送给她。”
舒姌一脸恍然大悟:“原来你早对我有非分之想?”
略悲伤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无踪。
许沉将银环戴进她指尖,唇角轻扬。
“是啊,我喜欢你,到现在已经有十三个年头。”
他亲了亲她薄薄的眼皮,拿过她手中没缝完的布偶,自己缝起来。
舒姌双手环住他脖子,在他脸上连亲了好几口,“知道啦,我亲爱的许先生。”
许沉笑得很温柔。
……
“小橙子,到奶奶这儿来。”
和蔼的奶奶坐在太师椅上,一双雪花膏香味的手温柔捧着他的脸。
“又跟人打架啦?”奶奶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
他沉默。
奶奶抬手接过落下的一张菩提叶,上面有一只蚂蚁团团乱转。
她将叶子轻轻放在地上,“如果以后遇到喜欢的人,不要吓着人家。”
他说:“我不会有喜欢的人。”
奶奶笑了笑,说:“会有的。”
许沉睁开眼睛。
童年的记忆,最柔软的地方总是来自于奶奶。
身边人睡得安稳香甜。
他轻轻吻着她唇角。
“早安,许太太。”
余生的每一天,都值得被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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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的许嘉楠小朋友上了小学一年级,有一天他心情低落回到家,径直朝厨房里的爸爸跑去,小小的拉了拉他衣角,认真问:“爸爸,你会一直一直爱妈妈吗?”
许沉拿着锅铲,低头,“废话。”
“没有尽头那种。”他仰着小脸望着爸爸,反复确认。
“不然?”
爸爸依旧很冷酷,比起爸爸,他还是最喜欢妈妈。
许嘉楠做完作业后,又哒哒跑到妈妈房间,趴在床边问她:“妈妈,你会一直一直爱爸爸吗,永远永远在一起那种。”
舒姌呃一声,“那怕是连体婴吧。”
五岁的许小朋友还不太懂连体婴具体是什么意思,只歪着头反复确认:“会吗会吗?”
舒姌觉察出这位小宝贝今天有些不对劲,顺口承诺道:“爱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满意吗?”
许嘉楠小大人一样吁出口气,爬上床钻进妈妈温暖的被窝,抱着她蹭了蹭,“我也会永远爱你和爸爸。”
舒姌猜他可能碰见了什么事,柔声问:“怎么了宝贝?”
许嘉楠有些难过道:“我在学校有个很好的朋友,他今天告诉我,他父母离婚了,他可能不能再在这边上学了。”
“我问他什么是离婚,他说就是爸爸妈妈不相爱了,他们会永远分开,小孩子只能跟着其中一个,我看他好伤心好伤心。”
许嘉楠现在还是软绵绵的小奶音,但说出的话却让舒姌若有所思,她亲亲他的小脸蛋,安抚似的摸摸他小脑袋,说:“放心吧,爸爸和妈妈会永远在一起的。”
许沉靠在门边笑了笑。
他道:“吃饭了。”
幸福,就在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