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月只有在一旁暗叫:「真受不了那个呆子!」的份儿。
莫心荷见状,冷不防的拉了眼底蓄满愠怒的夏侯鹰一把,让他的身子倾向她,耳朵正好在她的小嘴前充当麦克风。
她半掩着小嘴,鸟语啁啾般的在他耳畔小小声的丢了一句:「晚上要记得回来陪我吃晚餐,我会再做焗烤什银海鲜饭给你吃,一言为定,不可以黄牛,我等你哦!」
夏侯鹰敢说他的双脚此刻一定没有踏在地面,而是飘浮在半空中,否则他怎么不像往常那样,能确切的感受到脚贴地的真实感和自己的重量,而感到全身像棉絮般轻飘飘的?或者是他的体重在瞬间骤减,变轻了?抑或是地球的引力突然变小了数百倍?最奇怪的是他的心像被快乐的春神吻过似的,瞬剎间,开满了欣喜的花朵。
「你还没回答我!」莫心荷不依的娇瞋。
「嗯!」夏侯鹰顺便送她今天中午相聚的第三份难得笑意。
莫心荷又看呆了!
郎有情妹有意的两人,再度携手共赴两人的甜蜜世界,压根就没有把一旁大放光明的两着电灯泡放进他们的世界。
玄日困惑的端详他们两人半晌,才小小声的对身旁眼中带笑的绛月说道:「我记得「三笑姻缘」好象不是这么演的……唉——」
他话还未敛口,便被绛月踹了一记。
「你不说话没有人会把你当哑巴。」绛月的声音虽很轻很小,语气却足以气炸人。
所幸玄日早已习惯他的可恶!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每次面对绛月那张比女子还细致柔美的脸蛋和纤弱略嫌单薄的体形,他就气不起来,更别说对他粗里粗气、恶言相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誓死效忠的主子外,他可以对任何人狠,对任何人凶,不管男女老幼,独独对这个外表像女人,看似比花还娇柔,自尊心和脾气却高人一等的臭小子没辙。
既然是自己惯坏他的,也就无话可说了!也罢!他就顺绛月这个臭小子的意,少开尊口好了。虽然他怎么想也想不透,为什么门主要对这个人质这么破天荒的好?不但破例让她住在门主的寝宫,陪她吃午餐,还大演「三笑姻缘」?反正绛月决定的事,从没出过差错,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静观其变吧!
***
当一个人突然做出反常的动作时,周遭的人一定会感到百般不适应,甚至出现不安的情绪。
夏侯鹰和红门重要菁英干部们此刻就是在重新印证这个常理。
门主是怎么了?那张终年结冻的南极冰脸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溶化,绽露出温和的表情,间或还展露比企鹅会飞还令人惊讶的笑意,真是太恐怖了!害他们整个下午的帮务议事进行间,都忐忑不安,如坐针毡,怕是天地变异的前兆;或者是他们犯了什么气疯门主而不自知的滔天大罪。
整个下午的例行性帮务议事就在如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气氛笼罩下度过。
虽然红河河畔的枫树正艳、水仙正香郁,但是议事厅里的人,却无心、也无暇欣赏那份绮丽。
夏侯鹰一点也没有发觉自己所造成的「惨况」,兀自沉湎于幸福的梦境中,继续散播令手下们不安的种子。
***
夏侯鹰从来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仲夏夜之梦」中所描绘的那等傻事,然而,今夜,他相信了。
月光下的莫心荷,就像从月宫偷偷溜下凡尘来嬉戏的精灵似的,夺走了他所有的呼吸和心跳的节奏。
她并不够美——虽然他不喜欢女人,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但是,身为红门门主使他有羡煞世人的艳遇,但却从来没有一株名花能在他眸底映下一点痕迹。
而她却不费吹灰之力就锁住了他满眼的痴狂与满腔的爱怜。
「嗨!别一直盯着我瞧,也分点注意力给月儿、烛光和佳肴嘛!否则它们会嫉妒我的。」为了自己的心脏着想,莫心荷绞尽脑汁想分散他的灼热视线,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醉死在他的热情目光下。
哪知夏侯鹰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执着的目光依旧瞬也不瞬的停格在她身上。
既然力劝无效,莫心荷便改弦易辙,改用「鸟攻」,当下就指使停在餐桌边的鹰王和绿儿双双飞向夏侯鹰的双臂,衔住他的衣袖拉扯。
遗憾的是依然徒劳无功,于是,莫心荷决定亲自上阵。
她轻移莲步,挨近他身边,巧笑倩兮的挽起他结实的臂膀,笑意盈盈的将他拉向餐桌边,「快过来坐下,这个露天烛光夜宴可是人家为了你而花费一个下午的时间巧心安排的,你可不能不贷脸哦!。
「妳——为——我!?」夏侯鹰语透毫不掩饰的惊悸。
「嗯!」莫心荷频点头颅,给他肯定的答案。「好了,咱们快开动吧,我都快饿昏了,来,尝尝这个。」
才一晃眼,夏侯鹰的餐盘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快尝尝啰!」她喜孜孜,满眼期待的催促。
夏侯鹰喉头一阵烫热,一句话也挤不出来,只是含着满眼激情,非常听话的动手解决堆成小山的佳肴。
美食方入口,莫心荷便急切的追问:「好吃吗?」
夏侯鹰没有回答她,只觉得喉咙的烫热,随着美食入口,传染给胸口,再传染给腹部及至全身。
「你不喜欢吗?还是很难吃?所以你才不肯回答我是不是?」见他毫无响应,她沮丧的抬眼望向他。
「不是这样的——」夏侯鹰急急的狂吼,话方出口,便又为自己强硬粗鲁的命令式措辞忿然扼腕。
他不想这么凶、这么强硬的,可是二十多年来,他偏只懂得这种说话方式!愈想心中的懊恼浓度便愈加重。
莫心荷却一点也不以为意,给了他一朵意外的笑颜,「太好了,你喜欢,我好高兴哦!来,再多吃一点。」向来手口并用的她,一双小巧的手早已忙个不停。
夏侯鹰见状,心中不禁释然并萌生一抹莫名的悸动和喜悦——她懂他!不需要他多加言语,她懂他!他确信!
这份自信将心中那股难以形容的悸动和喜悦扩展至他全身的每个感觉细胞。
此时,他的内心深处窜起一份渴望,但愿时间能就此停格,好让他能永远拥有这无尘的清夜、如银的月色,以及甜美的精灵!
「你确定杀死你双亲的人,真是我义父?」
果然!过分的奢求最易惊醒好梦!夏侯鹰的心因她突如其来的问句,而自幸福的梦境坠落,重回残酷的现实。一颗心像灌了铅似的,好沉、好重。
见他眼色骤变,莫心荷立刻警觉尚非谈论此事的良机,于是飞快的转变话题,当作方才的话从未说过似的,若无其事的甜笑道:「谈谈武大哥的事总可以吧?」
夏侯鹰的神色如她所愿的好转许多。「妳想知道什么?」
「你们有什么过节吗?」她快人快语,单刀直入。
夏侯鹰也很干脆,「他是现任「玄武堂」堂主的弟弟,曾是玄武堂的「四大御使」之一,在三年前背叛红门,被逐出红门。我以为他早在三年前就死了,没想到他却安然无恙的活在「风谷」,成为风谷的一员;风谷如此包庇红门的叛徒,妳说我该不该恨风谷?」
「不应该!因为你根本不恨武大哥,所以你没理由因为武大哥而和风谷结怨。」莫心荷一直吃着鲜红欲滴的樱桃,一面轻松自在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夏侯鹰并未立即回话,而是用一种似是含根、又像诧异的复杂目光审视着她,久久才道:「妳又知道了!」为什么她总是能轻易的看穿他的心事!?
「我当然知道,你的眼睛是这么告诉我的。」她指住他发烫的心口,自信满满的浅笑。
「胡——唔——」他正要反驳,她逮着良机,将一颗樱桃塞进他嘴里。
「好吃吧!」顺便奉上一记娇笑。
夏侯鹰完全没料到她会有此一着,不禁呆愣住了。莫心荷利用机会,从容不迫的执起他的右手,用自己右手的小指勾住他的右手小指,大拇指则用力贴住他的。
「妳在干什么?」他被她稀奇古怪的小动作弄得一头雾水,心里倒是很喜欢她那可爱的动作。
「这叫打勾勾,就这么说定了,将来你若抓到武大哥,一定要判他无罪,红门门主言出,驷马难追哦!」她贼兮兮的朝他眨了眨眼。
「谁答应妳了!?」夏侯鹰这才惊觉上了大当。
「不管,我们已经打勾勾了,你是一言九鼎的红门门主,不可以赖皮。」她大剌剌的摆出占了便宜还卖乖的姿态。
这丫头——夏侯鹰算是开了眼界了!
莫心荷见他不发一言,打铁趁热的自说自话:「不说话代表默许,也就是说你已经答应放武大哥一马。今后红门都不会再对武大哥不利,也不会因为武大哥的事而和风谷起争端了,对不对?ya!万岁!」
说完,也不管人家有没有答应,就一个人在那边欢天喜地的手舞足蹈,大肆庆祝。鹰王和绿儿义不容辞的与君同乐。
夏侯鹰实在很想问她:「是谁答应妳了?」然而,凝睇着她那无邪的笑靥,再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此刻,他只想静静的欣赏她天真的笑容。
反正他真是如她所言,并无意治武叙扬的罪,真要治罪,那夜确定潜入者是武叙扬时,他早就下令封锁北方出口,不会给他潜逃的机会了。
最令他耿耿于怀的还是——这丫头为什么总是能轻易的解读他重重深锁的心事密码?
火红的枫叶兴致勃勃的不请自来,加入莫心荷和鹰王、缘儿的狂欢。只不过其中一叶挺不识趣的贴住莫心荷门户洞开的小嘴,让莫心荷尝到生平第一次和枫叶接吻的滋味。
她那滑稽逗人的表情,惹得夏侯鹰忍不住低笑不已。
莫心荷实在很想骂他,命令他不准笑,可是,他好不容易笑得这么大方,而且他的笑脸又超级迷人,她实在舍不得埋葬那份笑意;不过心中又很呕,想来想去只有找罪魁祸首的嘴上枫叶开刀,狠狠的咬了它一大口。
「妳为什么吃枫叶?」夏侯鹰被她的奇怪举止吸引。
「这叫「枫叶沙拉」,你没听过吗?老土!」她不可一世的说。事关面子问题,总不能告诉他,她是在出气吧!所以跩也要跩到底。于是她又趾高气昂的咬了那片枫叶一大口,还装出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天知道她正陷于「哑巴吃黄莲」的窘境哪!
夏侯鹰瞧她嚼得那么有劲,好象真的很好吃似的,不禁好奇心大起,随手抓取了一片飘经他眼前的枫叶,将它揉成一团,一口吃了进去——
「你做什么!?」莫心荷见状,失声大叫。
「唔——」夏侯鹰险些吐出来。
「来!快喝水!」莫心荷连忙端了一杯蜜茶给他。
沁凉甜蜜的蜜茶总算冲淡了枫叶的涩味,夏侯鹰的面部肌肉不再那么紧绷。
莫心荷这才没好气的薄责:「你没事吃什么枫叶,呆子!肚子饿的话,餐桌上有很多食物啊!」
「可是妳……」
「我是因为气你取笑我,可是又舍不得你的笑容,才吃枫叶出气的——」惊觉自己把底全泄光光,她连忙双手紧紧捂住小嘴。
只可惜大势已去,夏侯鹰显然已明白了所以然。
窘死人了!莫心荷满脸红通通,恼羞成怒的丢下一句:「都是你不好,我不理你了!」接着,转身便疾步奔逸。
偏偏天公不作美,逃逸的时候被地上的石头给绊了一下,跌倒在地,所有的干云豪气也一并跌光光。莫心荷索性坐地不起,要赖的啜泣起来,口中还不忘怨声连连的怪罪夏侯鹰,「都是你啦!好痛哦……大坏蛋……你最讨厌了……」
夏侯鹰真是拿她没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笑也由她、哭也由她,连自己跌倒还要算到他头上。
今天干这档无理取闹的闹剧的若是别人,早给他踹到九霄云外去忏悔,哪容得她如此撒泼放肆。
但是面对莫心荷这个小东西,他的心可就是一点也硬不起来,反倒认为她的无理取闹很逗人、很可爱,而且他好心疼她是否跌疼、跌伤,一颗心和一大个人早已飞奔至她身边,蹲下去陪伴俏佳人。
面对她梨花带雨的花容,新的难题又油然而生——上一回她哭的时候,他愈说话她就哭得愈凶;现在,如果他又开口说话,她是不是又会哭个不停?可是,要他什么都不做,默默的守侯着她,直到她的泪自动止住,他又做不到。到底该怎么办呢?
莫心荷见他动也不动,又不发一言,好象无动于衷一样,更加生气,连声大骂:「你走开啦——讨厌——我不要看到你啦——」
她话正吼得痛快,他已应声起身,准备远离她身边,她见苗头不对,赶紧抓住他的裤管,仰脸噙泪怒瞪他,「你敢走!」
夏侯鹰无辜的回道:「妳不是讨厌我,要我走吗?」
天知道他有多么不愿,尤其她那一句句讨厌他,是多么伤他的心,但为了能止住她的泪,一切的痛苦他都可以忍受。
这个笨男人!莫心荷好气又好笑。「你怎么这么呆,不准走啦!你最讨厌了!哇——」说着又哭了起来,抓住他裤管的手倒是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夏侯鹰这下子真的伤透脑筋了,他到底是该走还是该留?这可怎么办?似乎他怎么做都会惹她哭,真是糟糕。就算在决定美国下任总统人选时,他也不曾感到如此棘手过。
最后,他投降了,重新蹲下去,用同样的老方法,开口问道:「我该怎么做,妳才不会哭?」
迎着他那一脸无辜,莫心荷心情好转许多,哽咽的说:「我听绛月哥哥说,红门有个「红叶题诗」的传统,你告诉我那是什么,我就不哭!」
「真的?」那下次妳又哭的时候,我又该说什么?他本想一并问,又怕节外生枝,因此硬是吞回肚子去,先解决眼前的「水难」才是当务之急。
「「红叶题诗」是给红门中,身分阶级不足以和门主直接接触的门人,向门主直接投诉或请愿的管道。」
「就像中国古代,一般老百姓趁着皇帝出巡,拦路请愿一样?」
「差不多是那个意思;不过,不必像古人那样经过各种皮肉折磨,只要在枫叶上写上想投诉或请愿的事,放入红河中一条流向议事堂大厅的支流里就可以了。这就是「红叶题诗」的内容。」
「原来是这样……」莫心荷连连点头,「和我们学校的「红叶为媒」传说倒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嘛!」
「红叶为媒传说?就是妳上回跟我说的那个传说?那个让妳放了一堆枫叶在河中的传说?」夏侯鹰回忆道。
「是没错,可是有一点我要郑重声明!」莫心荷心虚的大声嚷嚷,「红叶为媒虽是许愿要和心上人共给连理的传说,可是我那时可没有那样想,只是许愿想再和你见面而已,绝对没有说要嫁给你哦,你不要乱想——」连珠炮似的嚷了大半天之后,莫心荷终于领教到「大嘴巴」的定义为何。
「我真的不理你了啦!你最讨厌了——」她嘴里确实是这么嚷嚷没错,只不过她的身体很不合理的猛力往夏侯鹰怀里贴,粉拳在他的胸膛上又捶又打,活脱是赖定了的赖皮样。
夏侯鹰倒是一点也不以为杵,佳人的主动投怀送抱早战胜所有的矛盾与不合理,他默默的、小心温柔的呵宠着臂弯里的小宝贝,唇边挂着满足疼惜的笑意。
本来莫心荷是想等他自个儿开口安抚她,不过想要「石头开花」只怕得等到天降神迹才有可能实现,所以她还是自力救济比较实在。「你要我不再哭闹也行,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成!」好一副理直气壮的口气哪!「明天开始,你三餐都要陪我吃饭。」
「早餐不行,我要开早餐会报。」夏侯鹰是很想三餐都和可人儿共享,但是身为红门门主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硬是让他的理智战胜了感情的冲动。
他和少昂哥哥一样,非常有责任感。莫心荷一向最欣赏拥有这项特质的男人,所以不再令他左右为难,很干脆的说:「那午餐和晚餐一定要陪我哦!」夏侯鹰沉默未答,莫心荷径自当他是默许了。
此时,她脑际闪过一道灵光……
在隐密处守护主子的玄日和绛月脸上表情迥然不同,可说是形成对比;玄日一脸困惑,绛月满眼欣然。
「你有什么异议吗?」绛月好心的给玄日一个发问的机会,当做嘉奖他今夜都没冲出去当程咬金的奖励。
迎着绛月那安适又理所当然的态度,玄日知道问了铁定又是白问,不过,在好奇心的趋策下,他还是问了,「你不觉得门主自从和莫小姐接触以后,性情好象在一夕间变了好多?」
「这样不好吗?」绛月有趣的反问。
「是……没什么不好啦……只是……」唉!他就知道最后一定会演变成这样的结局。
「那不就结了!」这个愣小子想在嘴上功夫战胜他,难啰!
玄日没辙的轻叹一声:「是,好,你说的都对。」只要门主过得好,他是不会有任何异议的。「不过,你应该知道,夏侯护法是不可能乐于见到门主如此的,不是吗?」他只挂心这一点——夏侯岳素来严禁门主接近女色。
一提及正滞留在英国的夏侯岳,绛月大好的心情霎时蒙上一层阴影,唇边的笑意敛去许多。「我知道……」
玄日不喜欢看这个朝夕共处的搭档愁眉莫展,轻轻的将他楼向自己。「先别想那么多,等夏侯护法回来,看情况再说吧!现在,就让门主按照他的意愿行事,我们只要好好守护门主就好了,其它的都不重要,是不是?」
「嗯……」绛月释然许多。玄日虽然做起事来直来直去,不知变通,但绝对可靠;尤其倚靠在他肩膀,他便会感到安心,彷佛一切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般。
他的视线和玄日一样,很尽责的迅速「回防」,重新锁定在浪漫烛光下共进晚餐的一双璧人,彷若一幅画般的绮景,让他的心情逐渐回温。
***
翌日清晨,夏侯鹰趁着莫心荷还在酣睡中,迅速离开了「留园」,带着玄日前往议事堂,准备召开例行性的早餐会报。他不得不提早离去,否则,特莫心荷醒来,他会更舍不得离开。
只不过他没料到,莫心荷早在他未出门前便醒了,为了不妨碍他执行身为门主应尽的责任,她才放意装睡,等他出门才起身。如果不这么做,她一定会极尽要赖之能事的硬留下他,她很了解自己的个性。而她不要这样,她不要让他为难。
莫心荷甩甩头,顺顺发,睡意和杂七杂八的思绪飞快地被甩到太平洋去也,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接下来,她可要加快手脚的动作,否则她昨夜兴起的「千秋大业」可能会胎死腹中,来不及问世啰!
行动派的她,才一闪眼已忙得不亦乐乎。
当她将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成,找上「义不容辞」的支持者——绛月时,绛月被她荒谬的计画吓得差点呆掉,平时辩才无碍的口才,也在瞬间失灵,说话变得期期艾艾:「这……不……不太好吧……那个「红叶题诗」的传统并…‥不是这样用的……」
「怎么用是见仁见智的看法啦!再说,红门戒律有规定「红叶题诗」不能这么用吗?」莫心荷可是有备而来,才不会让他拦阻呢!
「这倒……没有……可是……」
那不就好了,好了,快带我去那条「莫愁河」河畔,否则就来不及了。」莫心荷强迫中奖的把绛月往屋外拉。
「莫愁河」是红河的一条支流,也是「红叶题诗」这个传统专用的溪流,因为它能将红门中人的任何心愿和愁绪传递给门主,除却心中的牵挂和遗憾,所以名日:「莫愁」。
到了莫愁河河畔,莫心荷便动作迅速确实的将手中那个装盛着法国面包、鲜奶、法式滑蛋、培根、生菜沙拉及千岛酱,外加一张小卡的小竹篮放置于停泊在岸边、专门用来运送对象的迷你小帆船,并小心的将竹篮固定。
「安置好了,接下来只要把系住的绳索松开,这小帆船就会自动飘向议事堂去了,是不是?」莫心荷雀跃万分的向绛月追问。
「是没错……可是……」绛月好不容易恢复平常的从容。「心荷,妳听我说,虽然红门门规没有规定「红叶题诗」这个特设管道不能用来载送早餐,但据我所知,从来没人这样用过的,所以……」
「那我不就是史无前例的第一人啰!哈!那就更棒了!好了,该出发了,鹰收到后一定会很开心的。」说着,她已经奋力松开绳索,载着竹篮的小帆船便意气风发的扬帆航向夏侯鹰的怀抱去也!
望着渐行渐远,终至消失在河道弯处的小船,绛月不禁在心中画了一次又一次的「+」。
老天,但愿别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才好。然而,转身注意到莫心荷那毫不掩饰的真心和热情,他又有了另一种想法:也罢,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
今晨的议事堂和往常一样,弥漫着严肃而战战兢兢的空气,每一位门中的高级干部都竭尽所能的在敬畏的门主面前,努力的展现自己的能力,以期能获得门主的肯定。
当议事进行了二分之一,早餐开始上桌时,载着竹篮的小帆船正好抵达。是谁这么无礼,竟用一个奇怪的竹篮向门主请愿!?
这句不满的怒吼正是每位与坐的高级干部们此刻共同的愤怒,如果目光能当武器用,只怕那个竹篮早被众人的怒火射线给烧成灰烬。
玄日在夏侯鹰的示意下,于怒目睽睽中将那个阖上盖子的竹篮从小帆船上取出,和往常一样小心谨慎的做例行性的安全检查,却在打开篮盖看见那张小卡时愣住了。
「玄日!?」夏侯鹰见他久久没有反应,不像他平日的作风,于是唤了一声。
「呃——」玄日这才回过神,一脸为难与困惑的望向主子。「是——莫小姐送来的——」
一听到莫心荷的名字,夏侯鹰原本不带感情的双眸,霎时泛起一抹光彩,「送下去!」他急切的命令。
玄日不知该如何是好,干脆直接把整个已打开篮盖的竹篮递到夏侯鹰的桌缘。
小卡上绢秀的字迹立即飞进夏侯鹰眸底——
鹰:
早安!因为你不能陪我吃早餐,但是我又想帮你做早餐,所以就借用「红叶题诗」的传统,把早餐送给你啰!这些都是我费心做的,你一定要吃光哦!
ps.中午记得回来吃午餐,我等你。
可爱的心荷
夏侯鹰看完卡片,再瞧瞧满篮微温、香味四溢的食物,抿紧的唇不禁向上勾起一弯动人的弧形。
这丫头真是……顿时,他的心中漾满比蜂蜜还甜的甜蜜,兴致盎然的吃起那一篮可口的早餐。
在场的其它红门高级干部们可就没有他那份好兴致和好胃口了,他们早给门主那比太阳从西边升上来还稀奇的笑容给吓傻啦!
门主居然也会笑!?太恐怖了……
冷眼旁观的玄日在心中一叹,挺同情他们的。
看来这阵子只怕有人要罹患「适应不良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