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多日没见到西门煚的人,孅孅却记得十多日前他说过「明日」要来看她的誓言。
这十多天她已经几乎要把绣画完成,可心中却丝毫没有兴奋的感觉,只觉得每过一天,心便要往下沉一些………直到后来,她心头已经不再存着冀望、不再等待。
完成绣画那一天,她坐在房外的小厅上,静静等着李婶婶送饭来。
这些日子来她行动不便,送饭的事全由李婶婶打理。
才一过午时,防忙就被推开,李婶婶手了提了食盒进来。
「肚子饿了吧?今日我给做了糟肉,妳试试滋味如何?」李婶婶边走进来边笑着道。
这些天她冷眼观察,看出孅孅当真是来到西门别业做绣工的。
她更亲眼看见孅孅的确绣得一手好绣画,心底着实佩服,对于之前自己轻蔑孅孅的出身,她心下暗暗有些惭愧,因此也待孅孅更好!
何况这些日子来,她实在受够了那个住在西厢兰字房的应苑儿!
也不过受了一点皮肉伤,不但老把她李婶婶呼来唤去,还成日霸任西门爷不放,那张狂的模样,简直把自口个儿当成了别业的女主人。
两相比较下,李婶婶越发感觉到孅孅的善良可贵。
取出食盒里的美食,李婶婶热情地招呼:「饭还是热的,快趁热吃了吧!」
孅孅垂着脸,摇摇头,轻轻道:「李婶婶,孅孅想请妳帮一个忙。」
「要我帮什么忙,妳尽管说!」放下一碟小菜,李婶婶问。
「请妳替我把这完成的绣画交给……交给西门爷,或者是元福总管。」拿出搁在膝上的绣画,她轻轻说。
「绣成了?!」李婶婶惊喜地赞叹,随即皱起眉头问:「怎么了,怎么妳不亲自交给爷?」
孅孅脸上的血色一时褪去。「我、我脚不好,不能走到前厅去……」
「那我替妳传话、告诉一声!」李婶婶道。
「不用了。」孅孅强扯出一丝笑容。「都是一样的……与其让爷走一趟,不如………不如请婶婶代我送去就好。」
「也对。」李婶婶想了一想,点了头,没料到孅孅的心事。「那妳慢慢吃饭,一会得空,我就替妳送去!」
「谢谢婶婶。」孅孅柔声道。
「谢什么,傻丫头,快吃饭吧!」
瞧这ㄚ头瘦骨嶙峋、愈发楚楚可怜的模样,李婶婶暗暗叹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孅孅的身子好象越来越弱,着实让人担心。
看着孅孅乖顺地端起饭碗吃起饭来,李婶婶才放心地开门出去,留下孅孅一个人安心用膳。
食不知味地吞咽饭粒,等李婶婶出去了,孅孅放下饭碗,走到床边抽出早就收在床下的小包袱………她已经把自己的随身物品都打包好,就等着绣画一完成就离开西门府………被带到西门府时,她的银子都留在天香院里,现下她身边只余下一点碎银,天香院她是不会回去了,往后还能上哪儿去,她心底也没有主意。
但无论去哪儿,总比留在这里好……至少,无论走到哪里去,那个地方都不会再让她伤心。
★★★
当天晚上,孅孅取出收好的包袱,一步一步,慢慢走向西门府的后门。
她想过了,如果当面说出自己要走,西门煚也许不在乎她,可元福总管一定会遣人把她送回天香院,因此她只能偷偷地走。
可自己的脚伤还未好,行走缓慢,要是白天走一定会教人发现,所以她只能晚上走,趁着黑夜离开西门别业。
过去几天,她跟李婶婶打听过了,西门别业的后门向来无人守候,虽然距离远了些,可慢慢走总能走得出去。
夜已深,皎月在天上勾出一轮光华,美得醉人。
可惜孅孅无心赏看月色,她费力地赶路,一步步往后门移近……「半夜三更,妳在后院的废园里闲晃什么?」西门煚沈冷的声音突然在寂夜传来——
孅孅顿时僵住脚步,揪着心口,心惊地停在一株大树后方,她祈祷着是自己听错了……「妳想去哪里?」西门煚从阴影处走过来,阴騺的脸色看起来十分深沉。
「我………」没料到会遇见他,孅孅无措地道:「我只是到处走走………」
「现在?半夜子时?」西门煚冷冷地问。
「今天……今天月色很美。」孅孅咬着下唇,别开眼轻轻道。
西门煚冷笑。「妳园中同样可以看到月色,何必跑到废园来欣赏?」他冷道。
「我关在房里太久,所以想出来透透气。」孅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