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小巷,乃是京城书香同铜臭结合得最完美的地方,人称文金巷,颇负盛名。
一整条街,卖的都是笔墨纸砚,谈的都是之乎者也,便是那茶楼里的茶博士,都能出口成章,半文不白的来上几句。
谢景衣骑着小毛驴儿,晃悠晃悠慢行,东张西望的,倒像是来给兄长挑选生辰贺礼的小娘子,这样的人,每日都有许多,并不扎眼。
她虽然挑挑拣拣的,买了一些水墨颜料,又买了一方砚台,方才去了巷子最深处的那一家不起眼的铺子里。
“来一张松烟纸,要桃花味儿的。”谢景衣轻轻地说着,用手指敲了敲台面。
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纸中的小哥儿迷迷瞪瞪的打着盹儿,被她一惊,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睛,“这位小娘子,你怕是来逗小的玩儿的吧,既然是松烟纸,那又怎么能够是桃花味儿的。”
他说着,一拍脑门,激动的站起了身,“东家东家,天上下红雨了,竟然有人,要买你那气味古怪的纸了!”
谢景衣往外看了看,这天好着呢,别说下红雨了,一滴雨都没有下。
“嚷嚷什么呢,嚷嚷什么呢!大惊小怪的,难怪我们这店里冷清,都怪你咋咋呼呼的,便是有客人,都要被你吓跑了!”
谢景衣抬头一看,只见楼上下来了一个手脚灵活的胖子,正是那日给她纸条的人。
那小哥儿一听,不服气了,“明明是叔父你,非要穿得像村里的土财主,那些文人雅士一见了,一个个的跑得比兔子都快,生怕沾上你身上的铜钱味儿了,倒怪上我了!”
胖子横了那小哥儿一眼,“你的月钱谁给?”
小哥儿顿时闭口不言了,搬了梯子来,仰头身后毫无章法的柜子,扶了扶额,“小娘子,您且先去楼上坐着喝口茶水,那纸一般没有人要,我忘记堆在哪里了,得找上一找。注意别踩到脚下的纸就行了。”
谢景衣无语的提起了裙角,左蹦右跳艰难的走到了楼梯口。
那胖子笑眯眯的说道,“小娘子楼上请,有上好的桃花茶,今儿个早上刚摘的,鲜美着呢!”
谢景衣点了点头,一上楼,便瞧见了一间开着门的雅室,里头倒是干净整洁,与楼下乃是天壤之别。谢景衣走到门口,便停住了。
“小娘子怎么不进去?”胖子问道。
“霍清修呢?小娘子我一刻值千金,可没有时间同你打马虎眼儿。”
胖子一愣,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对着谢景衣抱了抱拳,“在下赵本洪,谢三娘且随我来。”
他说着,快步的朝着南边的角落走去,竟然又上了一楼,去到了阁楼里。
谢景衣一上楼,果然瞧见了霍清修,他坐在那里,面带尴尬的喝着茶,见到谢景衣来了,慌忙站起来拱了拱手,“霍清修,今日我外祖母言语不当,清修代她赔罪了。”
谢景衣摆了摆手,“无所谓,我向来都是当场怼回去,看在关慧知的面上,也没有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