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想要冲上比试台,还没跨上去,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弹开了,他狠狠的摔在地上,尘土飞扬,他咳了两声,手撑着地,用杀父仇人的目光死死盯着柏坠。
“你竟还敢出现……”
“我为何不敢?”柏坠反问。
在那人摔下之后,众仙家子弟纷纷拔出剑,此刻有人冲他大喊:“苏折青,我们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立马有人附和。
“对!”
“没错!”
柏坠现身的轰动瞬间压过了宰含烟入魔,底下几千张嘴,柏坠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宰晏怒道:“苏折青,我渺仙阁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如今恩将仇报,将我儿害成这样,我决计不会放过你!”
他对苏折青,俨然没有一点师徒情分。
其他三大仙门的堂主皆站起了身。
柏坠不慌不忙道:“请听我说。”
宰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柏坠睨了他一眼,慢慢道:“我并非魔修,那些人,也非死于我手。”
“铁证如山,你有什么好狡辩的!”
“证在哪?”柏坠问道,那人没了声。
柏坠轻声一笑:“我有冤情要报。”
宰含烟手紧了紧,脑子里似有岩浆爆发,她知道,不能再让苏折青说下去了,否则,一定会有不好的后果,但她站在那,连动一下都做不了。
身体被一股无形的灵力所束缚,眼下她的模样,她甚至都不敢大喊引来别人的注意力。
“那些人,非我所杀,凶手,”柏坠头转向宰含烟,“是她。”
“什么?”
“你在说什么胡话!”
“怎么可能是宰含烟,她可是渺仙阁的少宗主。”
“信口开河!”
柏坠把他在茶楼的那一套替罪羔羊的说辞拿了出来,“当初我被宰含烟囚禁在了霜清山,无法于外界取得联系,待我再次得以重见天日之时,众人皆说我是嗜血成性,杀人如麻,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将我打入谷底,若非我运气好,被人所救,只怕真相再无人可知。”
这一番话,又是众议汹汹,大多数人对其中的事知晓的并不多,只听说苏折青杀了哪些人,他仇人众多,前来寻仇的就已经不少了。
“呸!苏折青,你灭我无极宗,还说出这般颠倒是非的话来妖言惑众,我无极宗宗主虽已不在,但我无极宗,永远不会放过你!”
“没错!苏折青,你杀了那么多人,三言两语就想挑拨离间,我们是不会被你迷惑的!”
接下来又有两三人附和的说了几句,宰含烟本提心吊胆的害怕他们信了他的话,毕竟当初她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遭,她设计的一切都格外的顺利,因此也没有留一条后路。
苏折青入魔的流言是她放出去的,杀人的流言也是她放出去的,苏折青恰巧从那时消失在众人眼里,没有一个人怀疑流言的真实性。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那些都是假的,又怎么会传出流言呢。
宰含烟正是利用众人这一点心理,利用了众人的力量,帮她除了苏折青。
柏坠把目光放在了四大仙门宗主身上,“若你们不信,可以过来探我的灵脉,是否是魔修,一探便知。”
魔修的灵脉流动和修仙之人是相反的。
“我来。”星天门宗主上前,他面相严肃,让人不自觉的信服。
他轻轻一跃,比试台上的阵法并未抗拒他,让他顺利的进到了台中间。
他眉眼带着威压之气,柏坠把手递给他,星天门宗主一顿,一般来说,很少会有人让别人探他们的灵脉,因为一个人的灵脉,若被他人侵入,想要杀死他,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柏坠就把命门这么放在了他的面前,星天门宗主心中略微有所动摇,一个杀人如麻的人,会如此放心的把命门放在他人面前吗?
这件事至少连星天门宗主自己,都是不敢轻易做出来的。
他脸色凝了凝,一指搭上了柏坠的手腕,分出一缕心神探了进去。
众人屏息以待,宰含烟见柏坠信誓旦旦的模样,她也不确定了。
苏折青的魂魄几日前才从她那被夺了过去,按理说,就算有高人相助,把他和他的身体融合,灵脉的走向也是无法更改的。
除非他得到了一具新的肉.体。
但很显然,他并没有。
片刻后,星天门宗主睁开眼,在众人期盼的神色中,他先是皱了皱眉,似在困惑,柏坠动了动手,星天门宗主才发觉他的手还维持着之前的动作。
他顺势放开了手,转过身,在几千双眼睛的注视之下,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确实不是魔修。”
“怎么可能,他肯定是用了什么歪招!”
星天门宗主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刚才说苏折青灭了他宗门的那人,他眼神锐利,即便不说话,压迫感也不容忽视。
他沉声道:“我不会验错。”
他这是否定了那人的话。
不可能,怎么可能,苏折青入魔,她亲眼所见,里面还有她的手笔,怎么可能没有入魔,不可能!
宰含烟的脑中被不可能塞满,呆愣愣看着柏坠的背影。
人群中寂然无声,彼此间的呼吸都清晰可见,忽有一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人穿着粗布麻衣,放在人群中完全没有存在感,身上灵力尽失,此时他走出来,便显得鹤立鸡群。
他跪在了台下,行了个礼,高声道:“上仙,我有话要说。”
一大片人目光如炬的看向了他,大家还未从苏折青不是魔修的冲击走出来,不知该做何反应。
星天门宗主微微垂眸,张嘴吐出一个字:“说。”
宰含烟在他出来的那一刻,脸色骤变,她瞪大了眼睛,心中狂跳不止,她想要打断场面持续发展,可她仅仅只是呼吸粗了几分,脑中乱如麻,想不出别的办法。
底下跪着的人低眉顺眼,娓娓道来:“我本是渺仙阁的一名弟子,在一天夜里失踪,别人都说我是死在了魔修手下,近日里外头凶杀案频发,因此并无人怀疑,但其实不然。”
他话锋一转:“我……”
“闭嘴!”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宰含烟面色惨白,身子细细发着抖,冷汗淋漓。
当众人目光转向她时,她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现在就像一只被拔了利齿的老虎,只会虚张声势来让自己得到一份安全感。
星天门宗主眼睛眯了眯,转头对着庆杨说:“继续说。”
“阳宗主!”那头宰晏看见女儿的模样,忍不住开口,“不过是无名之辈,有何好说的,我们现下最应该做的,是把苏折青这魔头抓起来,千刀万剐,以解众人心头之恨。”
他嘴中义正言辞,心下却是虚的。
但没办法,若真让事态这么发展下去,渺仙阁,就完了。
“宰宗主急什么。”蕴雨轩宗主淡淡的说,“千刀万剐,不急于一时,听几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况且,其中说不定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冤情。”
“颜宗主,你这是何意?”宰晏眸色深了深。
他和蕴雨轩向来不合,蕴雨轩一个女修成群的宗门,也在四大仙门当中有一席之地,宰晏并不认为她们有那个资格。
可偏偏,这蕴雨轩总喜欢处处压他们一头,新仇旧恨,宰晏知道她这是想要推波助澜,好让他们渺仙阁从此在四大仙门当中除名。
宰含烟若真被扣上了魔修的帽子,他们渺仙阁,只怕再无出头之日。
蕴雨轩宗主不卑不亢的迎上他的视线,道:“苏折青说,你们宗门是宰含烟入了魔道,却推他出来当替罪羔羊,难道不应该查清楚?又或者——这是真的?”
宰晏被她一番话气的双目涨红,却又不好再说什么,若再说下去,岂不是默认了她的话。
他甩了甩袖子,手握成拳。
蕴雨轩宗主看向庆杨,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
“是。”庆杨忙不迭的继续说,“我其实,并不是被魔道中人所杀,而是被她,宰含烟,关在了霜清山的一处山洞里,她要将我练成傀儡,废了我的修为,毁了我的灵根,如果不是侥幸逃出……若诸位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着你们过去,我想,那山洞,应该还保留痕迹的。”
他振振有词的说完。
废修为,毁灵根,不给一点生机,手段如此残忍。
“不可能,大师姐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庆杨,大师姐平日对你那般好,你怎么将这盆污水泼在她身上?”
“大师姐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你口中的人,决计不可能是大师姐。”
渺仙阁几乎一片倒的帮着宰含烟说话,偶有一两人发出异议,都被回怼了过去。
庆杨不理会身后的声音,只抬头看着星天门宗主,这是柏坠告诉他的,别人的声音,都是废话,唯有能在场上有话语权的人,说出来的话才有分量。
他现在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怎么看他,反正他以后再也无法修仙了,只能当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凡人。
这种痛无人能懂。
若曾经没体验过修仙者的日子,他还能安心的当一个凡人,可他明明有了修仙的机缘,却被人给硬生生的剥夺了,他恨,恨宰含烟恨到了骨子里,即便搭上他的命,他也要拉着宰含烟一起下地狱。
虽直到刚刚他才知道,台上的男人是众人皆知的魔头苏折青,但他不在意了,不管对方是谁,他只要宰含烟得到她的报应。
他道:“若上仙不信我,可随我一同去霜清山瞧瞧。”
去山洞的路线,他记得一清二楚,在那一个个绝望的夜里,他每每回想起这条送命路,便后悔不已。
他举手发誓:“若我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不入轮回,日日夜夜受千刀万剐之痛!”
这种毒誓还真不是谁都敢发的,因为都会应验,这人对自己都这般的下狠手,可见是恨极了宰含烟。
宰含烟面色惨白如纸张,双目赤红,宛如那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星天门宗主和对面的三位宗主对视了一眼,垂眸开口:“好,我们便同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