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冷哼一声:“反正是有人看到了,不然又怎会传出这样的话。”
柏坠勾了勾唇角:“方才说书先生才道,见过他的人便没命活下去……那我此时若告诉众人,说你不举,这可是真的?”
茶楼里响起一阵短暂的笑声,那人懵了一下,随后从脖子红到了耳根,他甩了甩袖子:“一派胡言!”
柏坠用他刚才的话回敬他:“定然是你不举,所以才会传出这样的传言,是这个意思吗?”
他语气温和,喝茶动作儒雅,一点也不像在说粗鄙之语,说书先生蹙了蹙眉,道:“小兄弟,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们不过在说事实而已,你这么帮着那魔头说话,莫非……”
说书先生眯了眯眼:“你和他有什么干系?”
“非也。”他就是苏折青本人,“不过是知道一些其中不为人知的事罢了。”
他这话抛了个引子,勾的人心痒痒,不为人知的事?是什么事?这事难不成还有反转?
有人替他们问了出来:“到底是何事?”
是庆杨,他在柏坠开口说话之时,也伪装成茶楼听书中的一员,他不明白柏坠帮苏折青说话的用意,直到刚才,他霎时间就想到了,柏坠这是打算将话头引到宰含烟身上去。
他见说书先生想叫人赶人,他就在他开口之前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柏坠带庆杨下山是为了看看能不能碰到渺仙阁的人,没想到他这么上道,他不给说书先生说话的机会,紧接着他的问话继续说。
“听说这渺仙阁,入魔的并非苏折青,而是宗主之女,宰含烟,这宰含烟家大势大,苏折青不过是替罪羔羊而已……”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说书先生的两条胡子被气得吹了起来,“你这狂妄小儿,你可知这是何处,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渺仙阁少宗主岂是你能随意编排的!”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会有传言说入魔杀人的是苏折青?难道就因为他在众人眼中消失了一年?”柏坠顿了顿,“有人看到他杀人,那又是何人?可看清了他是用何物杀人?如何杀的人?杀人是在夜晚还是白日……都没有,只一句是苏折青杀的人,你们就都信了,为什么?因为——别人把你们当傻子耍啊。”
他噼里啪啦一连的话砸的众人晕头转向,听着他的话觉得挺有理,听到他说别人把他们当傻子耍,众人就不乐意了。
可细细一品,一直以来,流言不就是把众人当枪使,他这话还真是让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目的达到,柏坠不再多说,他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轻轻启唇道:“茶钱。”
说完从窗户出翻身出去,几下就没了影。
茶楼里众人回过神,议论纷纷。
他们之前说苏折青杀人如麻,但都是道听途说,他们常年混迹其中,当然明白这些话半真半假,传来传去早就失了原本的模样。
倒是方才那人,竟然敢说宰含烟才是入了魔的那个,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他们一边惧怕着,又忍不住讨论这事。
说书先生看着失控的场面,召来一名小厮,凑到他耳畔道:“告诉大小姐,有人搅局,记得把咱们茶楼撇干净点。”
“唉。”小厮点点头,这事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
……
暗红色的珠帘后,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好一会,里面的人才开口。
“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这声音表面平静,却让人不自觉的发寒。
小厮被无形的力量拖拽过去,他的脖子被手掐住,对上一双黝黑的眼睛,这双眼睛像是沁了毒药,小厮连求饶的话都未来得及说,就咽了气。
“没用的东西,死不足惜。”
芊芊玉手松开,小厮无力的倒在了厚重的毛毯上,死不瞑目的眼前是一双光滑小巧玲珑的玉足,洁白的裙裾盖住了脚踝,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
百家仙门比试大会,今年设在了渺仙阁的一座空山之上,奖品自也是从渺仙阁出,这些个玩意不过图个趣,于四大仙门这样的,不过是从牛上拔了一根毛,不足以挂怀,但对下面那些小门派,这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仙门比试会上,人群众多,柏坠带着庆杨混迹其中,每年宰含烟都会在比试场上出现,不过鲜少会上场。
柏坠和庆杨进去后,就走散了,庆杨直奔渺仙阁,找到相识的师弟之后,在他面前摘下了草帽。
“师兄!?”
“嘘——”
仙门比试开始,柏坠蹲在树下,看着一群穿着道服的人在空中拿剑挥来挥去,静待时机,周围的人围成圈,给自家师兄弟加油打气。
直到一轮车轮战,一名身型缥缈纤细的女子跳上擂台,水蓝色的裙摆随之摆动,是蕴雨轩的人,她几招之间就打退了第一位对手。
车轮战只要赢得十位对手,就可以拿下奖品,这一轮的奖品是一支簪子,低调光亮的木簪,刻着一道道繁琐的符文,这上面是一个阵法。
女子在台下扫了一圈,她实力非凡,女修大多打不过,男修则不愿和她打,赢了也跟欺负人似的,一时间没人上去跟她对打,她朝宰含烟扬了扬下巴:“你、可敢跟我比一场?”
她就是当初秘境中和渺仙阁弟子争夺尧根的那名女修,被他们人多势众欺退,回去后怒气满腹,他们说尧根是给师姐的,她现在倒想看看这位师姐,有几分本事。
女修一直以为尧根已经被宰含烟收入囊中了。
宰含烟没想到在渺仙阁还会有人选她上去对战,众人皆知,她不善打斗,更偏向于用药。
她这般赤、裸裸的挑衅,宰含烟若是不应战,会落人口舌,说她胆小如鼠,若是应了,在自家地盘被打败,场面也不会太好看。
宰晏脸色变了又变,他转头面相蕴雨轩的宗主:“颜宗主,你这弟子,是何用意?”
蕴雨轩宗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的质问,不咸不淡的挡了回去:“仙门百家比试,不过小辈间的练手而已,并无他意。”
这话,倒显得他有点小人之心了,宰晏转回了头,不再和她交谈。
宰含烟抿了抿嘴,飞身跃上比试场,扯出一抹笑:“还请多多指教了。”
“废话少说!”蓝衣女子迅速出手。
蓝衣女子出招迅猛,宰含烟灵敏的躲避着,上半场蓝衣女子占尽优势,两人打斗间,宰含烟不断的用言语和她交谈着。
“这位姐姐好生英勇。”
“谁是你姐姐,别乱叫!”
“道友心浮气躁,可是因着天气太过燥热?”
“呵,我告诉你,你想使什么把戏都没用。”
“这是自然,姐姐这般厉害,我是如何都比不上的。”
“哼!”
……
比试台上的对话众人不得而知,只见越到后来,蓝衣女子逐渐落了下风,有勇无谋,一步一步走入宰含烟的陷阱,结果被宰含烟反杀,踢出了比试台。
蓝衣女子胸口起伏不定,双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是气急了的模样,但她没有去闹,那么做太掉价,她深呼吸了几口,冷静下来,回到蕴雨轩堂主身边。
“好!”宰晏鼓掌,喜上眉梢,他看了眼边上的人,道,“颜堂主的弟子还是要多多磨练一下心性才行啊。”
蕴雨轩堂主稍稍点头:“劳烦挂念,不过我蕴雨轩的弟子,还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
“你!”
比试台中心的宰含烟抿嘴笑了笑,不露锋芒,也没有因为赢了而沾沾自喜。
“请问,谁愿意上来与我比试。”
她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一人开了口:“我来。”
一名穿着朴素的男子飞身跃到她对面,男子说:“因为面容损毁,不得已带上面具,还望少宗主海涵。”
底下响起窃窃私语,一般的男修是不会主动对上女修的。
台上的人温声道:“不知规则中是否有男修不可和女修对战这一条?”
他问出这话,场面鸦雀无声。
这难道不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吗?
男子又问:“难道修士还得分别对待?”
没人回答他的话,场面僵了,男子却好像半点不羞愧,站在台上昂首挺胸,好似没人发话,他就不会下去。
“没有规定。”蕴雨轩的堂主开口了,她们宗门的女修是最多的,她从来不觉得女修比男修弱,输了,只能说是技不如人。
她话一出,她身后刚刚下场的蓝衣女子也跟着说:“有何不能打,都是对手,和魔修对打时,难道人家还看你是男是女?”
柏坠嘴角始终带着一丝笑意:“既如此,那这场比试可否开始?”
宰晏面色铁青的看着蕴雨轩的堂主,他道:“颜堂主难道连输的肚量都没有?”
他显而易见的是认为她记恨宰含烟赢了她的徒弟。
蕴雨轩堂主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浅浅道:“多虑。”
“别吵别吵,这仙门比试有输有赢,我看这名修士也挺有胆量的,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宰宗主的女儿对决。”云常阁宗主忙出声道。
“哼!”宰晏狠狠一挥袖,坐了下来,头再也不往蕴雨轩堂主那边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