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珣扶了扶眼镜,伸手一指天花板,无辜地分辩道:“屋顶上,掉、掉下来一根儿……砸着你了……”
大楼外人山人海,围拢着警车,急救车,电台的采访车,各家电台记者举着话筒追逐衣衫狼狈的酒店客人。
拍卖会由几家知名大公司运作,事先在媒体上做足了宣传炒作,没想到出这样一场意外。现场并未死人,但是坐在前座竞拍的好几位重要客人,受了伤,砸伤,烧伤,烟火呛伤,用担架抬着出来。
侯一群长手长腿,逃得飞快,只是头脸身上被爆炸碎屑崩出几处小口子。
侯公子这时候站在一辆救护车前,燥郁地走来走去。他从护士手里夺过一只氧气罐,氧气管插到鼻子里,用力吸了几口,试图冲淡肺管儿里憋闷的一腔火气。
侯一群冲着电话里的人吼:“姥姥的,东西毁了,谁他妈想到屋顶上的灯能砸下来,烧坏了,都烧黑了烧成一块破铜烂铁了!”
“没事儿,老子没损失……损失的是英国人和高崎家,那两拨人正掐呢。”
“哼,反正货不是真的,烧了也好,真的还在老子手里,让那两帮人打去吧。”
侯一群锉着牙冷笑。
这笔买卖他赚不到中介了,但是货真价实的圆明园水法青铜龙首仍然留在他手里。主席台上被砸毁烧黑的龙首是一件极为逼真的赝品,一早就被从中掉了包,糊弄日本买主的。侯公子做走私文物起家,自诩为圈内大行家,这个行当坐吃国宝、无本万利,论买卖精明谁比得上他一根指头?
这回赝品被毁,英国人百口莫辩,日本人不依不饶,他侯公子只管从中渔利,才不在乎那两拨人掐架。这一尊龙首他干脆自己私藏留下,挂家里墙上,给你侯爷当个古董衣帽架,多么尊贵。
电话里的人结结巴巴,带着哭腔儿:“老板,我们这、这,也出事儿了,货、货……”
侯一群问:“你们出什么事儿?”
电话里的人说:“龙首丢了,就刚丢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们都盯着的,可是真找不见影儿了……老板,我们,怎么办……”
侯一群大惊失色,张着大嘴说不出话。
丢了……
丢了?!
他脸色由红转白,由白变青,直到彻底黑面,表情阴冷。
下属在电话里问:“老板,要不要报警?”
侯一群破口大骂:“报你妈了个逼的警!报警让所有人都知道挂拍那东西是假的,真的让老子弄丢了吗?!你们个废物。”
侯一群脑子可也不笨,真货转瞬之间不翼而飞,就是被盗了。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是一出局,他在台前算计别人,有人也在背后算计他。
半小时前拍卖会场电光四射烟尘漫天,根本就不是意外,有人同时毁掉假龙首,盗走真龙首,顺便再把他阴一把,让他这个中间人到手的利润飞了,还跟着丢脸、坐蜡;而且还不能报警,不敢声张,结结实实吃了个闷亏。
侯一群气急败坏,茫然四顾,一眼瞅见停车场对面另一辆救护车旁边站的人。
吕诗诗披头散发,脸上妆都花了,顶着一对大熊猫眼儿,裙摆凌乱,勉强挺着胸脯维持风度,跟她的经纪人和助理诉苦。
霍欢欢也在不远处。她的礼服裙摆短,腿脚又灵,关键时候逃得特别快,早跑出来了。这会儿,霍欢欢和她助理正站在君悦饭店大楼门前,霍欢欢身披羽绒服,重新整理好发型,补妆,涂上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