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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第一次看到邵子贵的情形。

她有一张鹅蛋脸,缀着汗珠油光,分外晶莹,长发本来拢在脑后,此刻却被手抱的幼儿扯出来把玩,大眼睛,红嘴唇,这可能是她最狼狈的时刻之一,可是丝毫不影响秀美。

她看到对方是一个陌生年轻男子,十分尴尬,幸亏这个时候,婴儿们齐声哭泣,替她解了围。

开明声不由主地说:“我帮你。”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认领孩子?”

“正拍集体照呢,快了。”

“我支持不住啦。”

“我明白。”

开明找张椅子,把三个较大的孩子都捧到膝上坐好,看见桌子上有面包牛乳,每人分一份,然后自袋中取出一只口琴,轻轻吹奏。孩子们得到娱乐,显得很高兴。

开明说:“你可以喂那些小的了。”

“是,是。”

她转过头去准备奶瓶,开明见她穿着薄身套装羊毛衫,圆台裙,平跟鞋,身段修长美好。

开明微微笑,他没有走错地方。

啊绝对没有,开明心里甜丝丝,有种奇异感觉。

半晌她喂妥婴儿,一手抱一个逗他们玩,孩子们的母亲也纷纷来领回孩子。

“子贵,今天谢谢你。”

“子贵,你这保姆十分尽责。”

“子贵,今日没你,不知怎么办。”

“咦,”一个太太说,“大弟,你也在这里。”

另一位说,“姨婆说他是三弟。”

六个孩子转瞬间被领走。

那个叫子贵的女孩子跌坐在椅子里,“我一生最累的三小时!”

开明伸出手去,“我是许开明,你好。”

“我是邵子贵,新娘的表妹,多谢你相助。”

“应该的。”

邵子贵看着他,“你是男方的亲友?”

许开明怔怔地凝视邵子贵,她那浓眉长睫与澄澈的眼神真叫他忘我。

他半晌低头,“呵,不,不,我,我,”然后鼓起勇气,“我根本不认得任何人,我冒失走惜了婚礼。”

邵子贵大表诧异,“呵。”

外头有人叫:“于贵、子贵,我们走了,等你呢。”

子贵正想走,忽然之间,珠子项链断了线,掉下来,撒满地。

“哎呀,一定是被孩子们拉松的。”

她与开明连忙蹲在地上抢拾珍珠。

开明把拾起的珠子先放进口袋。

邵子贵的亲戚探头问:“子贵——”

子贵说:“你们先走吧,我有事。”

“呵断了珠链,先找珠扣。”

一言提醒许开明,他眼尖,看到白金镶钻的圆形珠扣落在墙角,“在这里了。”

邵子贵松口气。

他们把珍珠逐一拾起,开明心细,又到处找了几次,方把袋中所有珠子取出放碟子里,“数一数。”

邵子贵笑,“我也不知道一共有几粒,相信大部分已拾起,算是十分幸运,可以啦。”

语气豁达,许开明欣赏这种性格。

开明替她把珠子包在手帕里交还。

“谢谢你。”

他帮她穿上大衣,走到教堂门口,理应道别分手,可是两个人都看着鞋面,踌躇不动,然后齐齐鼓起勇气说:“我的电话号码是——”

许开明与邵子贵都笑了,笑中带一丝述惘,又带一丝喜悦,腼腆中略觉似乎太过仓猝,不过也只能迅速把握机会。

开明掏出笔纸写电话地址给她,又记下她的电话地址,两家住得颇近,开明又放了心,应当算门当户对。

然后他说,“我送你一程。”

邵子贵心想,陌生人,应当警惕,可是只觉许开明一举一动,无限亲切,不禁说:“好呀。”

在车上,她问:“你真的不认得今日的新郎新娘?”

“素昧平生。”

“真是奇事。”

“我也这样想。”

送完她回家,开明返回寓所,倒在沙发上,忽然泪盈于睫,原来世上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

半晌起来更衣淋浴,忽然看到西装裤管褶边上落出一粒珍珠。

他立刻拨电话给邵子贵。

“是伯母吗,我是许开明,我找子贵,是,我是她朋友,我多大年纪?二十四岁,我是建筑系学生,几时毕业?明年,是,家里只得我一个孩子,不,没有兄弟姐妹,爸妈?移了民在温哥华——”

说到这里,忽然听得子贵在一旁骇笑,“阿笑,你同谁说话?”连忙抢过听筒。

开明为之喷茶,这分明是她家的老佣人好奇心炽,乘机打听小姐男朋友身世。

子贵没声价道歉。

开明问:“要不要出来?我认得串珠子的首饰店。”

子贵毫不犹疑,“明天下午五时在宇宙大厦正门口等。”

“你在宇宙上班?”

“我是郑宇宙私人助理之一。”

已经在工作了,可见经济独立,她简直天造地设为许开明所设,上帝造她,分明单单就是为了他。

开明想到这里,心里充满幸福的感觉。

这不是一个适合年轻男女约会的都市,人太挤,而且每个人认识每个人,天气恶劣,不是太热,就是下雨,街道肮脏,简直无处可去,可是开明等到了子贵,还是认为一切困难可以解决。

子贵略迟,抵步时有点担心,“叫你久等了。”

开明微笑,“应该的。”

“我们到哪里去?”

开明说:“我一个表姐开珠宝店,可以先去把珠子串起来。”

他毫不犹疑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她觉得也只得这个办法,否则在挤逼的街道一前一后终于会失散。

开明的表姐通明亲自出来招呼他们。

开明把他拣到的那颗珍珠小心翼翼奉献出来。

表姐数了数,“七十二颗,数目对吗?”

子贵含笑点点头。

在店堂的灯光下,开明发觉子贵穿一套小腰身女式西装,十分婀娜。

店员取出香茗及饼干糖果,开明与子贵边吃边谈,等于享受下午茶一样。

开明看到一副珍珠耳环,问表姐:“流行一只黑珠一只白珠吗?”

表姐答:“不配对有不配对的别致。”

开明说:“我喜欢配对。”

表姐又说:“在一张文艺复兴的名画里,维纳斯戴一副珠耳坠,一只在阴影里、画家画成黑色,所以流传到首饰铺来。”

开明留意到子贵有细小耳孔,“请取出我看看。”

子贵并无拒绝,趋近来观赏。

表姐很是高兴,这位邵小姐气质好,相貌娟秀,与开明配极了。

因此她说:“我同你照样子镶两只白珠好了,后日送上去给你。”

“是,”开明说,“我喜欢配对。”

表姐试探,“几时请我们吃饭?”

“快了。”开明闻弦歌而知雅意。

“母亲知道吗?”

“我会去探望她。”

“那才是个美丽的城市呢,有假期的话不妨多呆一会儿。”

开明迟疑,“我刚打算开始工作一一”

表姐教训他:“一个人最要紧的是有一头家,否则你的功绩有谁来分享。”

稍后他俩告辞,一出店门开明就说:“通明表姐是老小姐,很可爱。”

“她不过三十出头年纪。”

开明讶异,“那不已经老大了吗?”

子贵含笑更正:“六十以上才叫老年。”

一出门开明就十分自然地握住子贵的手,而且无话不说,像是自小认识子贵。

少年时看《红楼梦》,读到贾宝玉甫见林黛玉即道:“这位妹妹在哪里见过,”真觉百分百是吊膀子恶劣手法,可是此刻对子贵,他却有同样感觉,可能怪错了怡红公子。

他对子贵说:“自明日起一连五日我需考毕业试,你愿意等我吗?”

子贵一本正经说:“那是要到下星期三才能见面了。”

开明微笑,“是,好几十个秋天。”

于贵温婉地答:“我会等你。”

“好极了。”

可是,开明并没有遵守自己的规则,每天一出试场他便争取时间与子贵见一个面,一次是送珍珠耳环上去,另一次把项链原壁归赵,还有一次只是去看看于贵,送上一包小熊水果橡皮糖。

“考得怎么样?”

“不幸辱命。”

“什么?”

“不不不,讲错了,幸不辱命。”

“那是有把握啰。”

“没有人会比我做得更好,假如伯母问起我这个人,别说我是学生,说我比你大一岁,而且下个月就开始上班,正筹备经济基础。”

子贵只是笑。

建筑系学生读七年,毕业略迟。

星期六是关尤美小姐举行婚礼的日子,许开明携眷出席。

子贵服饰含蓄得体,仍然配戴同样的珠珍项链,只不过多一副开明送的耳环。

关小姐的礼服只能以花团锦簇四个字来形容,她神色紧张,一般新娘都担心人生至重要一次演出不够十全十美。

老板同开明说,“你要是在黄河做得不愉快,记得同我联络。”

开明唯唯诺诺,“是,是。”

当天晚上,母亲与他通电话:“听说你找到女朋友了?”

“是,母亲,她叫邵子贵。”

“你真幸运。”

“是,有些人要到三十多岁,甚至四十岁才找到适当的终身伴侣,几乎寂寞半生。”

“早婚有早婚好处,快点生孩子,抱到我处养。”

“那是很辛苦的。”

可是许太太一直说:“我不怕我不怕。”笑个不停。

半晌又问:“未来亲家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妈妈,邵家的女子统是美女。”

“你一直喜欢美人儿。”

开明承认,“是,子贵的面孔叫我忘忧。”

许太太说:“这叫作秀色可餐。”

春季她见到子贵,才知道开明一点也没有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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