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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

蓓蓓说:她表弟的朋友周末开船出去海上玩,要求我陪她,我说:“何必去趁这种热闹?我们到别的地方去玩就是了。”

“不会的,”她兴致勃勃,“你不是有一只快艇吗?我们开出去与那只船会合,就体面得多。”

我问:“为什么一定要去?”

“闷,什么邢玩闯了,想出海。”

“我们可以驶快艇出去。”

“快艇总共才十尺长,只好坐着干晒,肩膊蒸熟了还回不来,我才不干。”

我笑问:“你希望我买只‘姬斯汀娜号’?”

“至少有个甲板,有套音响设备,有只小冰箱。”她向往的说。

我忽然在心中冷笑起来,接上去,“上岸还要有两部劳斯莱斯,住在石澳的白色平房内,身上戴蒲昔拉蒂的珠宝,年年乘头等机舱往巴黎选购新装,噫,原来你想过皇后式生活。”

蓓蓓涨红了脸。

自那一分钟起,我便决定放弃王蓓蓓这个女人。

女人在事业上名气上以至学问上有虚荣感,都不成问题,那也算是促成上进的因素之一,但在物质上虚荣,却不敢恭维。

我与蓓蓓陆续往来,也有好些日子,大家混得很熟,人前俨然是一对儿,但是她从来没有接触到我的灵魂,她对我有兴致,不外是因为我有一份体而的职业,介绍我给朋友的时候,她可以说:“健明是玛丽医院的见习医生。”如此而已。

但蓓蓓有一股吸引的青春魅力,男人很容易着迷,基于这种肤浅的诱惑之下,我们来往了近三年。

我渐渐有点累了。

蓓蓓央求我:“健明,陪我去好不好?”

“最后一次。”我说。

“啐!”她娇憨的说:“说起这种话来了!”

我在心中说:实在是最后一次。

那个周末,风和日丽,艳阳高照,实在是一个坐船的好天气。我胸中气不禁消了一半,有只船确是好,但经蓓蓓率直地表示出来,伤了我这个穷酸的自尊心,因此动气了。

我这个小器的男人!

我不由得惭愧起来,因此对蓓蓓分外小心。

她玩得很开心。

友人那条船叫“露露”,五六十尺长,设备豪华,舱中摆了帆布椅子,大把食物与水果,甚至有人在喝香槟,音响设备在播放流行歌曲。

一大群青年男女在喧哗、说笑、跳水、拉扯,我也觉得很有趣,尽管蓓蓓说我像小老头,我可不承认有这样的事。

甲板上有一个女郎伏在布垫上晒太阳,良久不动。她的皮肤已晒成荔枝蜜色,衬起雪白的泳衣,更加突出。

但我看不到她的脸。

蓓蓓呶一呶嘴,“一个人霸占了那么大地方,叫我们只好坐着。”

我笑,“也许船是她的。”

“船是刘富林太大的,刘富林都六十多了。”

“也许人家是刘小姐。”我说。

“两个刘小姐我都认识!”蓓蓓提高了声音。

那女郎转了转头。

一头黑鸦鸦的好头发。

女人分许多种,像蓓蓓,一天到晚吱吱喳喳不断的说话,另一种是沉默如金的,可是这个白泳衣女郎,她如此缄默,却有种无声胜有声的感觉,在她的头部转动中,我看到她对蓓蓓的蔑视。

蓓蓓纵身跳下水。

她以为我们离开了,缓缓坐起来,一抬头看见了我,立刻一怔。

我微笑,“你好。”

她点点头。

她是个美女,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

我轻轻问:“船是你的吧?”

她扬扬眉,“你怎么知道?”轻轻地。

“若不是你的船,你早就发作回骂我那肤浅的女友了,大人有大量。”我赞她。

她打量我一会儿,微笑,不答。

她有廿多岁,也许接近三十岁,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你叫露露?”

她点点头。

“是刘富林太太?”

“是。”

“很高兴认识你,”我说;“不打扰你晒太阳了。”我识趣地退到另一个角落去。

后来她坐到露天舱来吃西瓜,我并没有与她说话,她得体地以静默的微笑招呼每一个人。

蓓蓓有点尴尬,她问我:“我说的话,她有没有听见?”

“自然是听见了。”我笑说。

“讨厌!”她骂我:“谁知道她会那么年轻?”

我不响。

“真有本事,这么年轻便混到一艘游艇。”蓓蓓喃喃的说。

“你也可以这么做,”我笑,“以你的美貌与机智,也必然有男人愿意拿钱出来给你花,在这个投机社会中,遍地黄金,任凭你拣持——只要你肯弯腰。”

蓓蓓白我一眼。

那夜回家,大家都玩得筋疲力尽,并不是不愉快,但是我已经知道蓓蓓的心头太高太高,不是一个见习医生可以满足她,但三年来双方尽管走得近,却都没有灌注太多的感情,即使分手,也没有伤感。

现代人的爱情便如此。

我未免有点惆伥,零零碎碎的约会着旁的女孩子,疏远蓓蓓。

蓓蓓很了解,我们心头都如水晶般清晰,仍是好朋友,她说。

我们就这样和平地分了手。一个女孩子年轻貌美,立定了旨意要弄点钱,是没有不成功的。

我渐渐寂寞下来。也不喜出去交际应酬,朋友要苦苦恳求,我才出去一次半次。

圣诞我在舞会中碰见了刘富林太太。

伊美艳不可方物,整个人像是要散放出光芒来,粗野不羁的双眉衬着水灵灵的双眼,鼻加悬胆,略厚的唇,一头乌发束在脑后,模特儿身材,穿件透明黑纱的旗袍,胸前悬一颗大钻石,在纱下闪闪生光。

我根本不敢跟她打招呼,但是她看见了我,远远向我点头,我忍不住过去请她跳舞。

她立刻答允了,我们进入舞池。

她微笑,“今晚不见你女朋友。”

“我们分开了。”我轻轻说。

“啊!为什么?”她诧异。

我不知如何回答,但笑不语。

“今夜带谁来?”她问。

“今夜没带人来。”我说。

她身体轻盈得如一只燕子。她一边笑说:“多么好,看中谁就请谁跳舞,你们年轻男人的门槛是越来越精了。”

我说;“可是人家同不同我跳呢?”

“当然同你,我不正在跟你跳吗?”她微笑。

不知为什么,忽然之间,我的面孔发红了。

“我还不知道尊姓大名。”她提醒我。

“叫我健明,李健明。”我连忙说。

音乐声完了。

我掏出卡片交给她,她接过,我送她回座位。

这是一种完全没有意识的举止,我想,给她卡片干什么呢?还指望她打电话来吗?

那天回家以后,我仿佛还嗅到她身上浓郁高贵的香水味那是尚柏都的“一ooo”。她是人家供养着的一个女神,毫无疑问,她的一件晚装便是时下那些所谓女强人的月薪——啊,真正的女强人是不支月薪的,真正的猛男永远自己做老板。

养这样的一个女人要什么价钱?真不堪想象。

她快乐吗?有没有朋友?

平常做些什么?什么时间起床?

她出身如何?多大年纪?对将来有什么计划?

这一切都令我遐思,她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女人,上流社会的一只天鹅。

叔父设宴在国际会所庆祝生辰,我单独去了,碰见她,真是个无所不在的女神。

她并不是与丈夫在一起,在座一大群人,伊穿洋装,非常时髦,领子敞开,蜜色胸肌像玫瑰花瓣般柔软。

我呆呆地直视。

叔母朝我的目光看去,嘲弄地说:“这个妖妇看样子有点道行,怎么连健明都被她吸引?由此可见男人看女人的目光是不一样的,我们瞧着就无啥道理,只是化妆鲜明,服装大胆。”

叔父笑说:“可是人家刘富林一半财产在她手上。”

“刘家的儿女恨得牙痒痒的。”表姐说:“真不明白这种女人有什么手段。”

我静静的说:“也许人家对刘翁真的好。”

叔叔大笑。

叔母白我一眼,“说你是孩子就是孩子,她不贪他的钱,难道贪他的人?”

我不响。

“跟健明说什么?”表姐斜斜睨我一眼,“他什么也不懂。”

我不便再发表意见。

表姐问:“你认识她?”

“点头之交。”

“当心,人家私生活不大检点,你跟她混熟了,没好的女孩子嫁你。”叔叔笑说。

叔母说:“没那么紧张啦,男孩子就算抛出身子去混,也不打紧,这就是做男人的好处了。”

我忍不住他们说话琐碎,转过了头去看牢心目中的女神。

她的一双眼睛如秋水般流动,深深叫我沉醉,天下竟有这般风貌的女人,如今叫我见着了,而且她为人又如此大方可爱,处处为人留着余地。

那晚我根本不知道吃过些什么菜,心不在焉。

第二天去上班,忽然觉得生活无比枯燥,坐立不安,病人特别的多,主任特别的噜苏,护士特别的丑……我跑到空地去透气。

者见一辆车子停下来,司机开门,下车的竟是她!

她扶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子,那老头不断的呛咳,另外有一个女佣,帮她提着手袋,我立刻明白了,老人正是刘富林,她的丈夫。

她眼神带到我身上,不打招呼也打了招呼,我则不便迎上去,眼睁睁看他们进了医院。

我心里诧异,我们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点与时间碰面。回到办公室,才坐下没一会儿,她就推门进来,一身白,我站起来迎她,心中却不意外,仿佛有种预感,她会来找我似的。

我说:“刘太太,刘先生没有大碍吧?”

“年纪大了,身体总有点不对劲。”她轻轻说。

我们沉默了,我可以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水味。

过了一会儿她说:“护士告诉我,你的办公室在这里。”

“谢谢你来探访我。”我说。

她问:“明天有空吗?晚上想请你吃饭。”

“有空。”我立刻回答。

“不需要考虑一下?”她温柔的问。

我摇摇头。

她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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