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户部侍郎詹善常,此时正苦着脸的垂手候在一旁,显然与太子打交道,让他这样的贪官极为痛苦。
待见到赵俊臣出现后,太子轻哼一声,神色之间愈加不满,则詹善常则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千岁。臣不知太子驾临,有失远迎,让太子久候,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将一切尽收眼底后,赵俊臣快步进入正堂,一边向太子行礼,一边用自己最大的声音问安,震的太子朱和堉眉头直皱。
这也不怪赵俊臣,上次赵俊臣与太子在御书房外相见,赵俊臣向太子行礼,太子朱和堉却假装看不见就那么任由赵俊臣跪着的事情,赵俊臣可还记得很清楚。
赵俊臣可是很担心太子朱和堉会不会再来这一招,如今没有德庆皇帝在一旁做主,自己再怎么被太子朱和堉欺负,也只能承担着,所以这般大声呼唤,也让朱和堉忽视自己不得。
看着赵俊臣这般,太子朱和堉终于没有忽视赵俊臣,只是又哼了一声,然后冷冷的打量赵俊臣,说道:“赵大人,你身为户部尚书,正值朝廷公办时间,本太子在户部衙门竟是找不到你,还要亲自来你府中。赵大人难不成是在家中办公不成?”
听到朱和堉的嘲讽指责后,赵俊臣也不慌乱,只是平静的解释道:“太子殿下,臣为陛下办事,为朝廷效力,一向都是尽心尽责的,只是如今臣病体未愈,尚还在家中休养,吏部那边亦是病假未销,今日会上早朝,也是因为陛下昨日有旨意的缘故,并非是臣怠慢,还望太子明鉴。”
对于这些,太子朱和堉自然也知道,只是见到赵俊臣后,实在心中不快,忍不住有意为难罢了。
所以听到赵俊臣这么解释后,朱和堉也没有继续追究,只是冷笑的打量着赵府中的奢华装饰,又说道:“赵大人的府邸奢华,本太子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更胜传闻,不知赵大人你俸禄几何?又在哪里发的横财,竟是可以撑起这么大的府邸门面?”
言下之意,又是在指责赵俊臣贪污受贿了,这对他们两人而言,却也是老调重弹。
赵俊臣依然神色不变,只是说道:“太子殿下,臣的府邸,陛下也亲自来过两次的,并没有说过什么。”
朱和堉面色愈沉,刚准备斥责些什么,最终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忍住了,反而冷声说道:“起身吧,你既然病体未愈,就别这么一直跪着,省的改日又到父皇那里告状,说本太子虐待于你。”
见朱和堉竟是这么轻易的就放过自己,赵俊臣不由一愣,但还是很麻利的站起身来。
朱和堉也不与赵俊臣啰嗦,从随身太监那里接过几份折子后,放在手边桌上,然后皱眉说道:“本太子今日来找你,也不是为了旁事,陛下南巡的筹备事宜,如今已是准备妥当,为了这件事,户部共拨下了二十八万两银子,而诸事结束后,本太子算了下,共用去十九三千万两银子,还余下八万七千两,这些银子我已是全部返还户部,这里是细节折子,我看你身体已是好的差不多了,抽空处理一下,因为你不在,这件事已经是拖了好些时日了。”
好嘛,其他官员用朝廷的银子办事,从来都是只觉得不够,屡屡追加,然后中饱私囊;太子倒好,这么一大笔银子经手,不仅没有觉得不够,还能省下近三分之一,然后一个子不留,全部还给了户部。
从这方面来讲,太子朱和堉确实是一心为公,办事之间,竟是不存丝毫私心。
要知道,八九万两银子虽然不是太多,但也足够太子用来收拢一些人心,培养一些私人力量了。
只不过,赵俊臣与朱和堉两人,似乎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心平气和的谈论公事,所以太子说的不舒服,赵俊臣听的也别扭。
心中暗暗感叹一声后,赵俊臣问道:“这般小事,太子您随便差个下人把折子送来就是,又何必屈尊亲自前来?”
听赵俊臣这么说,太子神色略有些奇怪,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听父王说,本太子之所以能负责南巡筹备的事情,是因为你上的折子给父皇献策?”
赵俊臣也是沉默片刻,然后答道:“回太子陛下,为了陛下的南巡筹备,臣确实曾向陛下进呈过一些心中谋划,但却从未向陛下建议过由太子您来负责此事。”
“你的这些谋划很好……”太子朱和堉又是沉默了片刻后,再次说道:“这些谋划,不仅让父皇放心的把南巡筹备的事情交由我来做,让我入朝议政多年,终于可以做些实事,父皇他还把这些谋划全都归于我的名下,向朝中百官说……是由我想出来的……”
赵俊臣只是沉默不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这件事是他有心而为的。
“本太子一生,向来光明磊落……因为这件事,算是本太子欠你一个人情。”此时朱和堉的表情,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想来,欠人情于赵俊臣这样的贪官,是他最不愿意的看到的:“不过,也仅此而已,本太子公私分明,对于你、对于你的所作所为,也依旧厌恶非常,今后也依然与你势不两立,这一点你要明白。”
说完之后,太子起身,就这么离去了。
而这,想来也就是太子亲至的目的了——不仅承了赵俊臣的人情,还剽窃了赵俊臣的南巡谋划,赵俊臣本人却是太子本身最为厌恶的贪官奸臣,对太子这般性子而言,这些日子想来怕也很不舒服。
………
将太子恭送到赵府门外,看着太子仪驾渐渐远去,赵俊臣突然轻轻叹了一声。
“大人,这个太子,自以为是储君,做事却也太过霸道,看他今日这番话,好似是大人您欠他的似得,哼,储君说到底,也仅仅只是储君罢了!”
另一边,詹善常却没有离去,只是站在赵俊臣身旁抱怨道。
赵俊臣与太子是死对头,而詹善常身为赵俊臣门人,背后说太子坏话的勇气还是有的,尤其是赵俊臣就在一旁听着。
“也不能这么说。”赵俊臣悠悠道:“我是个贪官,欠的是天下,而这天下将来却是他的,说我欠他,也不算有错。”
“大人,您对太子也太客气了。”
赵俊臣又是轻轻一叹,然后好似开玩笑,又好似很认真,缓缓道:“说到底,我对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心思之间,应该是很钦慕的。”
还以为赵俊臣是在开玩笑,但转头之间,却又好像不是这样,詹善常不由目瞪口呆。
是的,赵俊臣对太子朱和堉,其实是非常钦慕,钦佩他的所思所想,羡慕他的所作所为。
这位太子性子刚正严直,为国为民之心,任谁也不能怀疑,又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可以说,太子所做的一切,正是赵俊臣想做又不敢做的。
所以,赵俊臣很钦慕太子。
但也正是因为这位嫉恶如仇正直过头的太子殿下,赵俊臣只能当一名贪官奸臣,还在努力成为大明朝最大的贪官奸臣。
而如今,赵俊臣又与其他的贪官奸臣们联合在一起,借着太子负责南巡筹备的事情,向这位被自己所钦慕的太子下绊子。
虽然因为何明灭门案的突发,这次的绊子效果恐怕会打个折扣,但也足够太子焦头烂额了。
收网的时间,想来也就在这几日了。
“世上诸事,不如意者总是十之八九,若是这位太子殿下能改改这嫉恶如仇的性子,能有点过往不究的宽和,该有多好。”
抛下这段意味不明的话,赵俊臣已是转身回府,詹善常有些摸不著头脑,但也不敢多问,只是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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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回来的晚,也更新晚了,大家见谅。恩,二合一大章节奉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