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笑了一笑,转而同杨氏说起了旁的闲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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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服完再过得几日就是沈承璋的生辰了。沈沅送了他一串伽南香念珠,戴在手腕上可夏月生凉,辟邪除秽。
沈承璋立时就将这串念珠戴在了左手腕上,又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笑着说道:“这样好的伽南香,通体漆黑,难为你竟然能寻得出来。”沈沅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说起来我这也是借花献佛。这还是母亲在时,给了我一块伽南香。母亲当时还教我,让我寻一只两格的锡盒,下面一格放蜂蜜,上面一格就放伽南香。再在中间连通的格子上面钻几个孔,用蜂蜜养着这伽南香,就可保经年不枯,且香味持久的。现在父亲您生辰,我就特地的将这块伽南香寻了出来,让匠人做成
了一串念珠送您。您喜欢就好。”沈承璋听了她这话,面上的笑容就慢慢的敛了起来,转而有几分黯然。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叹息着说道:“你母亲是个喜欢制香的人,也喜欢搜集各种香料。她在的时候,
经常会按照前人的香谱做一些香来送我。我看书的时候就会让人点一炉你母亲亲手做的香,实在是清幽宜人。”
沈沅一直面带微笑的听他说话。
总要时刻提醒沈承璋有关母亲的一些事。他现在越怀念母亲,那往后等他知道母亲的死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的时候才会越愤怒,也就越不会饶恕那个人。
薛姨娘……沈沅拢在袖中的右手慢慢的拨弄着左手腕上戴的那只白玉镯子,心中冷冷的想着,若教我查出来母亲的死确实与你有关,到时我必定会百倍千倍的还给你。
她现在已经让陈管事和俞庆都托人出去寻找玉茗的下落了,还有当年母亲院子里其他丫鬟的下落。若能找了一个来,总能问出些事来的。
随后沈湘和沈泓,沈潇,周姨娘等人也都相继的过来了。对沈承璋磕头拜过寿之后,都各自递上了各人的礼品。
薛姨娘和沈澜最后才过来。沈溶前两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发起高热来,且一直不见退,爬起来都难,所以现在就没有过来。
薛姨娘和沈澜进来之后也对着沈承璋磕头拜寿,随后递上了自己的礼品。薛姨娘的礼品就是沈承璋那时候说的一套天青色绣翠竹的缎子睡衣,沈澜的礼品则是那架绣花中四雅的插屏。是两个粗使婆子抬进来的,沈沅抬眼看时,就见配的是紫檀
木的座,上面白绫上绣的花中四雅清丽精美,看得出来是费了很大一番心思的。这若是在以往,沈承璋看到这架插屏必然会很高兴,但前些时候那盆玫瑰花的事多少在他的心中还是留了一个疙瘩在,所以这当会他面上也只淡淡的,对沈澜说着:“你费
心了。”然后就让人将这架插屏收起来。
沈澜面上露出错愕的表情来。明明前些日子父亲才刚让知书给她送了一对梅瓶过去,让她不要多心,说他并没有不喜她的意思。还说知道她在绣花中四雅的插屏给他做生辰礼物,说自己很期待。等赶
明儿插屏绣好了,他就要立时摆到他的书房里去。但是现在……
沈澜咬着下唇,目光有些无措的看着薛姨娘。薛姨娘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身子总一直不好,近来越发觉得头晕目眩了。不过刚刚出来的时候她细心的在两颊打了腮红,又在双唇上抹了胭脂,面上看来倒还是好的
。她并不知道上次沈沅和周姨娘在沈承璋面前说的那些话,所以她现在心中也惊诧沈承璋对沈澜的冷淡。想了想,她就笑着对沈承璋说道:“澜姐儿为给您绣这架屏风,这段
日子可是废寝忘食着呢,只说就算再累,那也一定要赶在您生辰这日之前绣好。方才她还跟我说呢,说是眼睛花,有些看不清东西呢。”
这样的针线活确实是很费眼睛的一件事,沈承璋听了,心中略有些松动,就目光看了一眼沈澜。
沈澜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再柔弱不过。沈承璋想要开口对她说两句温和的话,不过他随后又想起沈澜以前一直在他面前说她熟悉各种花草的习性,知道哪些花草可以摆在屋里,对人有益,哪些花草有毒,人不
能碰的事,再想想她送给周姨娘的那盆玫瑰花……
谁知道她到底是无心的,还是有心的呢?若是无心的倒还罢了,但若是有心的,那她的心思想一想可就真要让人害怕了。于是沈承璋这温和的样子怎么也做不出来,只淡淡的说着:“既是觉得累,那往后便不要再
绣这些东西了。”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薛姨娘和沈澜心中都暗惊,不明白明明前些日子沈承璋对她们两个都还好好儿的,语气态度温和,怎么现在忽然就这样的冷淡了?
沈沅听了,则是唇角微弯。随后她伸手拿了小几上的盖碗,垂下眼帘,慢慢的喝着里面的茶水。
最后薛姨娘面色不好的被同样面色不好的沈澜扶到椅中坐下了。旁边坐的正好就是沈沅。
薛姨娘目光打量了沈沅一番,见她穿着一件藕荷色领口绣绿萼梅花的褙子,看着容光照人,便说道:“有些日子未见大小姐,大小姐看着气色越发的好了。”
虽然是寒暄的口气,不过目光却是冰凉的。沈沅笑着回望她一眼,随后面上带了笑,声音关切的说着:“姨娘的气色瞧着倒是较前些时候差了些。总归还是要多进些饮食的好。再者,若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要
立时就遣人来告知我一声,我好请了刘大夫过来看您,让他再给您开几服安胎药。喝了对您总归会有好处的。”既然现在是沈沅在管着内宅里的一应大小事,自然若谁病了,要请大夫,都要过来告知她一声。而且最近来往宅子里的都是刘大夫,不过薛姨娘心中有鬼,总是不肯相信
刘大夫的医术,他开的那些药,她全都丢掉不喝。沈承璋听沈沅说起这话,就想起前些时候的事来。于是他就对薛姨娘说道:“总归是你心太重,不肯相信人的缘故,所以刘大夫开的那些安胎药你都没有喝,让丫鬟都倒掉了。但医者父母心,刘大夫自然也是希望你好的,难道他还能害你不成?往后他给你开的安胎药你可要好好的喝。不然若只管三日两头的让人过来对我说你身子不舒服,
我也难办。”薛姨娘还能怎么样呢?她年纪大了,虽说怀了孩子,可周姨娘也怀了孩子,然后还有个年轻貌美的知书陪侍在沈承璋身边。他还要续弦,不但托了杨氏留意相看合适的人家,还叫了官媒过来询问。而且宅子里还有个沈沅时不时的就会在背后出幺蛾子。至于说年少时的情分,以往说起那些都是有用的,但现在说起那些,也就彼时有用罢了
,过个两日也就没用了。也是,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为夫,两个人隔个几日未见,那情分自然就会慢慢的变淡。于是薛姨娘没有法子,只好仗着自己现在怀了孩子的事,时不时的就让人过来请沈承璋过去。借口无非是身子又不舒服了,或是旁的什么,不过也只是想沈承璋和她在一
起多待些时候,好有些情分罢了。但以前沈承璋每次听到她身子不舒服的话时立刻就会过去看她,但近来她就发现这一遭似乎不管用了。现在又听到沈承璋说这样的话……
薛姨娘心中震惊,只想着,那些药都是她让瑞香偷偷的倒掉的,沈承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对他说的?不过她面上却一点震惊的样子都不显,反而是做了不好意思的样子出来,说着:“老爷您是知道的,妾身是个极怕苦的人。刘大夫开的那些药妾身喝过一次,实在是苦的很
,所以妾身这才没有继续喝那些药。让老爷替妾身担心了,实在是妾身的罪过。”
说着,就要起身站起来。沈承璋忙止住了她:“你肚子都这样的大了,站起来做什么?还是坐着罢。”又说她:“你都这样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姑娘,难道还要人跟你说良药苦口的道理不成?任凭再苦的药,那也是对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好的,狠狠心也不过两三口的事就喝下
去了,何必要做了那种小孩子的举动,偷偷的让人倒掉呢?往后可不能再如此了。”当着众人,特别是周姨娘和知书的面,被沈承璋这样的说她年纪大,薛姨娘只觉心口一股闷气涌了出来,四肢都要发僵了。不过面上还得带着笑意的回道:“是,老爷的话
,妾身知道了。”
因着沈承璋这次也不是整数的生辰,且他在外面又都是个清廉的样子,所以今儿也就只是一顿家宴而已,连戏班子都没有请。
一家人正坐在园子的水榭里说着话。水榭上四面的槅扇都打开了,可以看到隔岸的绿柳红花,还有春日的微风轻轻的拂过,面上瞧着倒也其乐融融。
不过沈沅还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眼前的热闹也好,其乐融融也好,母亲不在,又有什么意思呢?心中不由的就有几分感伤起来。而这时,就见有个丫鬟进来通报,说是薛公子在外面求见,要给老爷拜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