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门外。
方依笑一袭青衫,当风而立。只见他面如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
三月春风又知情知趣,微微吹来,拂发,拂他衣,叫他看上去更是俊秀无比、倜傥非常。
按说这样的风流人物,若是叫姑娘们看见了,难免会生起若干思春情怀,只是……这一点他自己不知道。
更要命的是,他现在面对的不是容易心动的姑娘们,而是——两、个、大、老、粗!
所以,现在的他只能愣愣地站着,欲哭无泪。
“怪不得俺到现在还打着光棍,男人都要像他,这世道还成什么样?”刑部看门人甲不满的嘀咕着,越瞧越觉得不爽。
“小……公子,还是先回去吧!”一旁的人怯怯的劝道。
青衣青帽的下人打扮,那是他的贴身小厮。
“可是……”方依笑不甘心地说。
十天前,爹爹不明不白的被关入大牢,到现在音讯全无、生死未卜……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就是希望可以替爹爹申冤,可——连续三天了,他连刑部的大门都迈不进去。
“喂,你们两个,还傻愣在这儿干么!”看门人甲忍不住吼了出来。
“还不快走,这里可是明镜高悬的衙门耶,哪容得闲杂人等随意进出。”看门人乙“义正词严”地赶人。
“两位大哥,我真的有冤情。”方依笑忍气吞声说。
“冤情?”看门人甲斜着眼,嗤之以鼻。“遇上你这种纠缠不清的刁民,俺哥儿俩才觉得冤呢!”
“就是!”看门人乙用力的点头附和。
看这小白脸,长得人模人样,穿着也挺体面,还带着个小厮,可……居然是个“一毛不拔”的角色,人人都要像他,白白的进进出出,那他们哥俩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两位,请行行好……”形势比人强,依笑不得不低声下气的。
“别以为俺看不透你这种闲着没事干的刁民,废话少说!”看门人甲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他可是明示的、暗示的都做了,这小白脸依然愣愣地不明白,要省那些银子,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那么,请……”请让他见上爹爹一面吧!
“滚!滚!”看门人乙却没了耐心,干脆拿起手中的棍子,挥舞起来。
方依笑脸色一白,还待要上前说项,却被小厮死命的拽住了衣袖。
小厮吓坏了,回头就跑。忠心如他,跑归跑,还不忘紧拽着自家主子的袖子不放。
依笑身不由己,只好跟着落跑。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两个。”看门人乙的大嗓门犹自追着这主仆二人。
☆
“怎么办?”依笑沮丧的问。
自己怎么就没学过工夫呢?要不然还能来个飞檐走壁什么的。
从小长在深闺的她,学的是绣花女红,爹爹尚属开明,也请了先生教她识字念书,可再开明,也不可能让一个女儿家去学什么武术。
这几天的女扮男装,只是为了行走方便,毕竟在当时的社会,好人家的女子是不被允许抛头露面的走在大街上的。
“小姐,也许还有其他办法的。”装扮成小厮的丫头映红安慰着说。
“其他的……”依笑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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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吗?”方依笑眼中升起了希望。
“当然,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茶馆里打听到的。”映红满脸疲惫,却肯定的点点头。
要知道,作着小厮打扮,混迹在茶馆,又要打探事情,又不能让人发现她是个女的,可是很费劲的一件事情。
映红打探的结果是:就算闯进了刑部的衙门,也不一定找得到刑部主事的张大人,因为据说张大人三天两头的就“人间蒸发”。
映红的这个消息应该是正确的,她想起自己在衙门外候着的那三天,也没见着有大人的轿子进去,要不早就被她拦下了。
映红还打听到,那位大人最近常去一个叫“掬翠轩”的地方,因为他迷上了那里一个叫小翠的姑娘。
也许,她们唯一的希望就在那个叫“掬翠轩”的地方了。
“那么,就去这个地方找他。”依笑的眉宇间满是坚定。就是上天入地,她都要把那位张大人给找到不可。
“可是……”映红觉得很不妥。
“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她扯出一个惨澹笑容。
家中的变故一出现,马上就应了一句“树倒猢狲散”,与爹爹平日里有来往的亲友同僚,马上失踪似的不存在了,仆人们也都散了,偌大一个方府,如今剩下的只有她和映红。
“是。”映红的声音里有明显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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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花街一带的人与事,却丝毫没有沉静欲睡的模样,只见彩灯高悬,花影缤纷,靡靡仙乐隐隐传来……
方依笑故作镇定的慢慢行步;而跟在她身后的丫头映红,就没自家小姐的沉稳了。
从没见识过此地风情的她,只觉得眼花撩乱、头昏脑涨,心中直泛嘀咕:这“掬翠轩”的位置是在街头,还是街尾?这张大人又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哎,茶馆的那些人怎么也不同她说清楚些。
方依笑正思量着要不要寻个人问问路,却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巧笑着迎面而来,一把就扯住了她的衣袖。
“这位公子爷,好面熟呀!”艳女心想,既然要寻一个饵,那么就让她挑他吧!谁叫大街上满满的人,就属他最顺眼呢?
“这位姑娘,我不认识你。”方依笑困惑的说,无视于那女子的妖艳妩媚、风情万种。
这女人要做什么?映红在一旁紧张的戒备起来,就怕自家小姐吃了一丁点儿的亏。
“公子爷认不出奴家了,”艳女吃吃地笑着。“奴家不依了喔。”
“我真的……”依笑扯了几下自己的衣袖,却还是没法摆脱那女子。
“什么真的、假的?奴家可是真心的想伺候公子爷。”艳女嗲声嗲气的,贴得更近了。
她如果连这么一个愣小子都搞不定,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要笑掉人的大牙?不行,无论如何,她都要搞定他。
“你……你……”浓烈的香气袭来,方依笑大窘起来。
“喂!放尊重点。”映红挺身护主。
不识趣的小鬼!
“呦,还有这位小哥呀,瞧我,都差点忘了你。”艳女转身面对映红,脸上却依旧笑得妩媚。“‘掬翠轩’还有其她的姑娘们,不会冷落小哥你的。”
“掬——翠——轩。”主仆二人相对而视。这不就是她们要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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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主仆二人被艳女带到了一间房外。
房内没有点灯,里面暗暗的一团,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地方。
“公子爷,里边请!”艳女笑得暧昧,伸手就要去推门。
“这、这是哪里?”映红心中大叫不妙,一把抓住小姐的衣袖,脸上是誓死捍卫主子的表情。
“奴家的房间呀!”艳女也不甘示弱,拉着依笑的另一只衣袖,使劲的要把人往自己这边拽。
“为什么要到你房间里呀?”映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拉住小姐的衣袖。
这不是废话嘛,艳女顿时横眉怒竖。
两边都使劲的拽着,依笑夹在中间,恼也不是,怒也不是,而且她好担心自己的袖子被扯坏了,毕竟这是她唯一的一件男装耶!
“你们能不能都放手?”她苦笑的说。
“不放。”艳女一口回绝。到手的肥肉,说什么也不能平白的放掉。
“小……公子,您不能进去呀!”映红几乎要痛哭流涕了。
“姑娘请放手,我要找的人是小翠。”依笑万分抱歉的对那艳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