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四爷原本是抽不开身的, 太子虽然失败了,善后事宜总不能等着皇上回来亲自处理。如今外面要借这个风头生事的人太多了,一个处理不当,他可能就无法保全太子。
但四爷也知道, 福晋在家指定也是跟着提心吊胆, 所以无论如何还打马出来了一趟,看一眼,彼此才能都安心。
只这一夜变故,萧歆仿佛看到了四爷的蜕变。她无法想像四爷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心境下才出手救太子的。按理说太子死了这件事才算是最圆满的。要不以废太子的身份,有多少人想拿他做文章,自他复立以来,哪件事情不是被下面的人裹挟前行的, 这已经不止是身不由己了,不管他做不做,罪名都有他的份。而现在最重要的是, 这人该如何安放。如果还放在京城,身份尴尬不说,他自己也必将不得安生。
四爷伸手揉了揉萧歆的眉心, “你不用操心外面的事情,爷会尽力处理好。”尽力做到让皇上满意,让大家都没有怨言。
要说皆大欢喜, 指定是没有的。如今太子的党羽不定要怎么恨死四爷, 在他们的认知里谁都有可能对太子不利, 唯独四爷是最不可能。所以萧歆更担心的反而是四爷的安危, “在外面多带几个人防身吧。”如今火器虽然没有到普及的地步,但是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是可以轻易弄到手。
四爷便轻轻拥了下萧歆,“爷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只是这些日子只怕是有得忙了,等熬过这段就好了。你也别跟着多想,在家里好好养胎,有事让李卫给爷传话。”然后喝了两口萧歆让人准备的参汤,就又出门了。
而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皇上原本传回来的回銮路线本身就是个陷井,他也许早就算到了太子的门人会逼着他走这一步棋,所以挖了这么一个大坑,如果太子不往里跳,或许还能落个好的下场。便就是西山的锐建营也是早早就部署好了,就算四爷算不到这一步,也不可能有人会带大军杀进紫禁城。更别提九门之事也是在皇上的掌握之中,要不庆复如何能够轻而易举拿下提督。
不说四爷在知道事情始末的时候唏嘘不已,其他兄弟包括文武百官尽皆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这才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所以当皇上不带任何感情地宣布再废太子,并自此之后不再提立储之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
四爷也是能感觉出来皇上的心灰意冷,就怕他在气头上做出什么不当的决定,遂在散朝后留了下来。
“你是要给胤礽求情。”康熙坐在炕上,说话的语气有点生硬。
四爷自然知道皇上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个,可也不能等着皇上把话说出口了再来求情,要不到时候皇上又能如何下台。于是还跪下道:“儿臣知道皇阿玛现在还在气头上,有些话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可这些日子儿臣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当年在毓庆宫种种。二哥那么矜贵的一个人,却在教授儿臣六艺的时候极具耐心。要说儿臣为什么能够沉得下心读书,全赖二哥当年教诲。诚然他这次酿下大祸,却非出自本心,就他如今被下面的人架得那么高,就是想下来也下不来了。他甚至都准备好了自缢以全父子兄弟之事。
皇阿玛一定会觉得儿臣这么说便就是抛弃父子情义,眼中只有兄弟。儿臣之心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不管是皇阿玛还是二哥,你们谁出事,儿臣都会痛不欲生。倘若此次二哥事成,那么儿臣就是陪上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他。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儿臣如今也是两难,既恨二哥做出这样的事情,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皇阿玛你教教儿臣,该如何做才能两全。”说到最后,早已泪满襟。
康熙便沉吟了下来,对于过往种种,他又何尝没有经常想起。胤礽同胤禛的感情,的确是跟别的儿子不同。要说做样子,老四还不至于,有些事情,他都已经听海望说了。要说能真正保住胤礽的,大概也只有胤禛了。
这边还没说话,李德全就进来报说,其他的皇阿哥都在门外跪着,说是要替二阿哥求免死罪。
康熙便叹了声,这看着倒是兄弟同心了,其实还不都是跟老四的风。不过心情多少还是好了一点,起码这次废太子,没有再像上次那样为争出头相互攀咬,恨不得对方死了才干净。
是以便顺势而为,免了胤礽死罪,但圈禁却是必不可免的。只是在京城这个事非之地,不管圈在那儿,都会是个祸端。
四爷早就想好了,“城外往南五十里处有一个郑家庄,那里三面环山,环境清幽,而且进庄只有一条道,儿臣以为可以将二哥安置在那儿。”
康熙便拿放大镜在地图上找了近畿周围,然后就看到了在官道以外的小路旁的确标注有一个叫郑家庄的地名。再想到老四兴许早已去实地勘察过,所以才会有此一说,心里倒是觉得暖了起来。做到这个份上,老四对胤礽也算真心实意,无可指摘了。这便着令工部即刻着手绘制出一张圈禁胤礽所用的宅邸草图来。
就是这些,四爷也是尽心尽力,跟着一起绘制草图。为的也不过是让二阿哥的余生能有一个安心舒适的居所,而不是单纯的圈在一方天地。
所以当皇上看到工部呈上来的草图时,也是满意地直点头,当即拍板就以这个图纸来修建胤礽的宅地。
等到这些事情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四爷才回到圆明园。而这时候萧歆的肚子已经大到像是要分娩的样子,四爷看着就心惊,“这还有三个月呢,可怎么能熬得住。”这人如今四肢纤细的跟麻杆似的,除了肚子像皮球一样不断地膨胀,身体的其他部位都瘦了下来。四爷原本以为他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会有所好转,没想到更遭了。
萧歆倒是适应了一样,“之前宝音姑姑就说过,双胎不一定养到足月,七八个月分娩也是正常。只要孩子想出来了,那也就是瓜熟蒂落,不存在好不好养。”能这么说,主要还是她自己一直有在吃空间里养胎的药,只要孩子发育好,生出来瘦点也没关系。
四爷可不这么乐观,他不是没听说过不足月的双生子养不起来的事情,那就是单胎足月的生下来养不住的都有,更别提他们这样的。所以一回来也是闲不下来,听说孕妇喝鲫鱼汤好,便就每天天不亮起来去园子的后湖钓鱼。又听说蹄筋对胎儿骨骼发育好,又忙着让人抽了各种蹄筋出来用不同的烹饪方法一一试了再拿到萧歆面前,“吃一个看看,不合口胃咱们明天再换另一样。”
于是萧歆在四爷无微不至的照料下,竟然还真给熬到了九个月。肚子虽然还在长,但是势头却明显减缓了。萧歆也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比较难点,已经到了躺下去就十分难受的地步,不管左侧位右侧位都不管用,最后只能在后背垫两床被褥勉强睡一阵。却也是睡一阵醒一阵,一会儿腰酸一会儿尿频的,加上天气越来越热,又不能太过贪凉,总之很遭罪就是了。
到后面连沐浴那些事情都是四爷在代劳,因为不能泡浴,所以四爷也是不厌其烦地替萧歆一天擦两遍身子,冲一次澡。就这,萧歆还是不能避免的起了痱子。
四爷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还是几个儿子跑到园子里的小山上去摘了许多薄荷叶回来。说是问了太医,煮了水拿来洗身子能缓解搔痒。
就这样,萧歆在一个日头特别好的日子里,要生了。之前生了这么多个,四爷都不在身边。这回难得在身边,四爷却突然在临产前一天闹起了肚子。诚然及时喝了汤药下去止住了,却仍是腿脚发软,在产房外站都站不稳,还被几个儿子摁坐到圈椅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