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四爷,隐隐成了许多人心目中那个最值得投靠的皇子。可惜四爷脑子一直清醒着,从来不买他们的账,长年把自己关在圆明园里,又因为离着畅春园这么近,反而没什么人敢轻易上来求见。所以现在这个时期也是难得的出现了短暂的政治清明,朋党之争的现象更是淡化到最初太子同大阿哥争斗之前。
皇上心情好,也是可想而知的。可在自己大寿的时候单独晋封了良妃,有心人大概又要开始妄加揣测。
但只有八爷自己知道,因为上次的事情,他额娘就跟着病倒了。加上郭络罗氏犯下的事,在宫里即使再委曲求全,大概也是度日维艰。所以这几年一直是病了好好了病,药罐子就从来没有冷过。前些时候听太医说,已经病入腑脏,非药石能解,如今也是过一日算一日。
八爷虽感痛心,到底想全孝子之事,几次欲求到皇上跟前去给额娘求个位份,就算哪天真的走了,起码也走得体面些。毕竟兄弟们的额娘都在妃位上,只有他的额娘一直在嫔位不前。但就这么一件小事,额娘也是拼死阻拦。所以当皇上主动说晋封良嫔为良妃的时候,八爷跟着跪在地上谢恩的时候,眼泪就下来了。
十福晋冷眼看着这一幕不过嗤了声,“装模作样。”
九福晋就在一旁碰了她,“注意着点,这可不是在家里。”旁边周围这么多人,谁能保证没有爱找事的。何况人家这还是皇上当面给的恩典,他们这些小辈不跟着高兴就算了,摆出这副德性,是想质疑皇上什么不成。
十福晋就闭上嘴,瞥开眼,不见为净。
三福晋拿团扇掩着嘴小声对萧歆说道:“听说她的日子不多了。”
萧歆这才重新朝良妃看去,因为妆容的原因,真的是不认真看很难看出病容。可这听三福晋一说,才发现良妃脸上的粉扑得不是一般的厚,这么热的天,愣是一滴汗都没有。可想这身子也是虚到了极致,要不跪下谢恩还要八爷在一旁靠着,可想也是随时都可能倒下的。
“这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可人都病成这样了,萧歆却从来没听说过。照理说她每个月也都有进宫去给德妃请安的,却从来没听人说起过这事。因为良妃素来深居简出,所以在一些皇室成员的聚会上没看到她也不觉得奇怪,原来这人就要不行了?
“她自己不让往外报,听说康熙四十七年的时候就已经病倒了。直到今年皇上才知道,要不哪里能给这个恩典。”三福晋也是唏嘘不已地说着。想想她以前第一次看到良妃的时候,说是惊为天人都不为过。可就这么一个美人,却在后宫那种地方熬到如今这副模样。想想那些如飞蛾扑火般不要命也想往后宫扎的女子,也不知道到底图的什么。
萧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那些真正想往后宫扎的女子,哪个是奔着真爱去的,还不都是利益驱使,真要是被上位者看上了,也不过是各求所需罢了。真要说同情,其实也没什么好同情的。不过人都到这个份上了,倒是还希望她在余下的日子能过得舒坦些吧。毕竟不管八爷八福晋在外面怎么样,这人给萧歆的感觉却是良好的,至少她没看过听过她的什么坏话,除了博出位那茬。但是在生存面前,那些大概也算不上什么了。
等寿宴结束的时候,萧歆就看到太子身边的太监把四爷叫走了。知道这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所以也不等他,自己带着几个孩子先行回圆明园去了。
谁想到前脚刚进万方安和,四爷后脚也跟着进来了,“这怎么回来也不等着爷一起,让我一路好赶。”
萧歆洗过脸,也给四爷拧了一把帕子,“我这不是以为你要同太子说事,谁知道会说到什么时候,这就把孩子们先行带回了,没得在皇上的园子里疯闹不是。”等把帕子接回来,便关心得问了句,“平时不是也没怎么搭理你,这会儿怎么突然又想起你了。”说着,就示意了眼苏培盛,他就招手把屋子里伺候的人都叫出去了。
“还不是为了能够占缺。”这说的是皇上刚刚放出来的那话。
“他也想插手水师和火器营。”萧歆说完,就觉得这是在说废话。太子一个储君,如今手上一点实权都没有,这两个部门要是能牢牢攥手里,不说市舶司将来的进益,那火器营可就设在京郊,将来要是真有变动,光这一个营就够对付京畿的驻军。所以他不想才怪。
四爷蹬了鞋趟到窗下的摇椅上,“想有什么用,皇上现在哪里还可能给他这种权力。”不过把要举荐的人员名单塞给他,四爷也是觉得不知该怎么说好,这是路子都被堵死了才会想到从他这里入手。可这样一来,那些人还会认太子吗?
“那不是挺好的。”趁着这个时候开始慢慢培植自己的势力,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要让皇上知道,不然事后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就说不清了。”
四爷就抿嘴不语,还点了点萧歆。萧歆也就跟着笑了,这人大概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吧。不过是对八爷能主动把八福晋禁锢起来感到很意外,“如果知道是现在这个局面,还巴巴得把人接回来干嘛,相互折磨也不过如此。”
四爷就瞪了萧歆一眼。
萧歆才反应过来,他们之前可是说过不在家里说这些败兴的事情。这便讨好地坐过去给四爷打扇,还小声说道:“我猜八爷一定是发现那位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会有此举的吧,要不咱们派人去查看看,你觉得怎么样爷。”以前再怎么样都没有这样,不是还把人给接回来了。如今这要不是真的不能原谅,断不会亲口说出那话吧。
四爷就把人拉了下来,“费这心思,还不如紧着生闺女来得实惠。”扯了萧歆手里的团扇就把人往屋子里抱。
在满天闪烁的繁星之下,万方安和里的气氛倒是异常的和谐。
饶是苏培盛把人都赶到了稻田那头去,还是能偶尔听风声里传来不和谐的声音,这让他一个不全之人情何以堪,只恨不得一头扎进水渠里才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