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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关于寒山碧的一切,都超出她原有的理解。

他们同样立足于险恶的江湖,学着防备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吗?除了自己的血缘至亲之外,没有谁是真正值得信任的。她一直这么认为。所以,她为寒山碧对她毫无条件的信任感到不可置信。

隐约,有一种过去她奉为圭臬的信念被他所打破。她揣度心中未成形的意念。

捧着茶盘,脚步在不经意间已走到了他书房门前。

面壁的罚期结束之后,接连数天,山碧都待在书房里布画机关。他埋首于案牍,虽然已不用再受罚,晚上却也很少回房间就寝,多半是在书房里草草瞇个眼,醒来又继续寒江月交给他的职务。

回想最初,她还以为这个寒家小少爷对寒玉庄的一切都袖手旁观……没想到他的体力不济事,却有另一方面的专才。是一个……总令她意外的丈夫。

她推门进去。只见书桌上散乱地摊着数张图轴,而山碧正就着他面前的一张宣纸,手提狼毫笔挥毫而就。他笔转自如,眸光坚定,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也难怪他这样拼命。

攻打洗华庄的计画在两庄的鱼雁往返密切联系之下,已逐渐具备了雏形。日昨,她的两位兄长更是特地由白杨庄赶过来,一方面是为家中思念女儿的母亲探看柳陌,另一半,便是要将先前两庄的约定落实。

众人不日之内就要动身前往洗华庄,寒玉庄的机关修正非得早日完成不可。

她淡笑着,端着瓷盘靠近他。「山碧。」

怎知山碧却似被她这一喊所惊动,抬头看了柳陌一眼,显得有些无措。「妳怎么来了?」手里不停地收拾毫笔、砚台。画纸,却又不知道该摆哪儿才好。

乍见丈夫的局促,柳陌心头阴霾顿起。他何需这样反应?转念再想,又觉得他的防备也是有道理--他负责重新拟定寒玉庄的机关部署,而她是窃取机关图的头号嫌犯,他本该提防的……

理智上她明白山碧的举措,然而,却隐隐有些不是滋味。他堂皇地说相信她,只是表面上的漂亮话吧?

压下心中的矛盾,她走到山碧跟前,在桌上的空净处放下盘子。不经意的瞥见山碧并未完全收起来的白长宣,反倒教柳陌双颊一红,暗暗懊悔自己方才的小人之心。

她捕捉到什么情绪,却只能佯怒,「原来你在这儿不是忙公务,是在偷懒!」

「我、我原本是在画机关图没错,只不过笔一沾了墨,脑海中浮现的却不是那些……」山碧吶吶地想解释,惹得柳陌更加脸红。

「让我看看你画得像不像。」柳陌随意拿这说词搪塞,掩饰自己的心旌动摇。

她拿起桌上的画像端详,只见女子绿衣明眸倩笑,眉是远山如黛,眼如春水波盈,她月下扬琴,似有无数情意欲诉人知。

这,这便是他眼中心中所见的杨柳陌吗?

她心绪不由得更加凌乱,勉强按定自己的波动,抬眸对山碧一笑。「想不到你不只熟谙音律,就连丹青的功夫也这么厉害。」

她早知道的,早知道他一厢情愿的倾心,这没有什么……

「美人天成,我是锦上添花。」山碧发自诚心说道。

与他相处愈久,他说起好听话就愈自然。她知道他不是擅长甜言蜜语的人,他只是诚实。即使这样的诚实,她偶尔也难以招架。

「不跟你说这个了。还有……这画我要收起来,不还给你了,免得你分心都不做正事。」她卷起了画纸,藏到身后,这才定住了自己紊乱的心跳。「你啊,忙起来就忘了好好照顾自己,让人担心。不过现在我可知道你都在忙些什么了。」

「我也只是画了这一幅……」山碧清俊的脸容微微一红,小声抱怨。

见他一脸委屈,柳陌这才卸下装出来的一派正经,笑道:「跟你开玩笑的。不过……」仰起脸容仔细打量这个好几天没回过房间的丈夫。「你的胡渣子都冒出来了,等会儿我拿剃刀帮你刮掉,再带你去见大哥二哥,不然真是失礼。」

话虽这样说,她却伸出手来回摩挲着山碧下颚细短的胡髭,微刺的触感令她颇感到新奇,浑然没注意山碧在她动作时圆睁的眼睛,及拼命向后退的姿态。

「不、不是说要去见大哥二哥吗?我们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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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杨此次会面,主要是为确定攻打洗华庄的日期与细节。而这次会议,除了让柳陌见到久违的家人、递上家书,也让她再次讶于自己丈夫的另一面。

讨论并非山碧主导,但他却每每在遇到关键问题时提出了值得参考的方案。他脸庞柔和,眉宇之间却有一股轩昂。柳陌默默看着山碧修长的手指在他亲绘的地形图上轻点圈画。他的见解,在她心中暗析下来,竟是最精辟直接的……

这就是在她面前多情又容易无措的丈夫吗?

然而他给的意外还不只这个。

「我不准你去。」送走了杨家人,寒江月便开口了,姊弟俩对望的神色一样固执。「你的身体状况……」

「大姊,我最近不也好多了吗?」寒山碧笑着打断,方才有柳陌的家人在,他知道姊姊不便多说,却也一定会再次劝退他。「洗华庄外围情况虽有我安排的人给予回报,但内部情形实在难以捉摸--」

「内部情况我还会试着派人探消息。」寒江月少见山碧这样坚决的态度,但也知道他若决定了,要阻止便不容易。不过,总是还想劝。「而且--」

「再者,洗华庄地势诡崎,」山碧续道,极力说服:「我听闻洗尘寰在奇门异阵方面更有专长,你让我去,或许可以多一个人尽心力。」

柳陌看着丈夫的神态,心下暗自沉吟。

就算婚后,他也不曾在她面前展露过什么武功修为,听大姊话意,似乎很不放心他,但初次见面时又曾见他与赵劲廷过数十招而不败……

他的根基究竟到何处?竟会自请前往参与这一趟行程。

不过……若大家都前往洗华庄,对她来说,将是个机会。

相对于柳陌的心思,一旁寒江月则是望着弟弟,蹙起娥眉,却又难以反驳。

「大姊,此趟出兵危险仍在,我不能让妳一个人去。」山碧忽地软下语气道。

闻言,寒江月的脸庞柔和了几分。她怎会不知道他的用心呢?方才他一提出时就说了不少理由说服她同意,只要状况扯上她的安危,他便是说再多也不妥协吧……

看着眼前的小弟,她心下无奈,知道彼此都会为对方担心。

「……好吧。」她叹了一口气,做出让步。看见山碧神色一喜,又接着提起另一关键人物。「我们目前万事皆俱,人马也超出他们许多,还有值得赌的一点……就是看看洗尘寰这新任庄主能得到多少洗华庄众的心。」

洗尘寰……提到这个人时,寒江月不动声色的瞧了弟妹一眼。

听说此人用了不少手段才夺得庄主宝座,行事风格凶狠直接,在庄内树敌不少,毁誉参半。而他那日毫不掩饰劫了柳陌的花轿,不知两人之间可有渊源?

寒江月想着,却突然听见一旁沉默的杨柳陌开口,让她的心一疑。

「山碧,我也和你一同前去好不好?」试探地提出请求,柳陌望着丈夫。

「妳?」没料到她会如此要求,寒山碧一楞,随即摇头。「不好。就算我们这趟有七成把握,但在内部仍有变量之际,我怎能让妳以身涉险?」

「你别担心,我跟在我爹身边好些年,自然也有几分保全之道,不会拖累大家的。」她祈求:「何况就如同你担心大姊一般,我也担心你么!这一趟也不知要多少时日,与其让我在这儿穷紧张,不如你也让我去,我们彼此也好有个照料?」

「这……」她柔声的要求让他迟疑,说着担忧他的言语也让他内心一动。的确见过她聪慧机智的一面,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愿意她到洗华庄去。「妳这样一个柔弱女子,不适合那种打打杀杀的地方,妳还是留在寒玉庄吧。」

「我不会跑到阵前去的。说不定,要是有什么状况,我也可以帮上忙。」杨柳陌转向寒江月,寻求支持:「大姊不也担心山碧的身体吗?那就让我去照顾他。」

寒江月看着柳陌的面容。疑心她说是为了山碧,但是否和洗尘寰有关?

听陶飞光说,抢亲那次是杨柳陌出手才让洗尘寰打退堂鼓,但她倒也想亲眼见见柳陌对洗尘寰的态度……

「好吧,那就一起去。」寒江月朝山碧一笑。「我想柳陌会让我们放心的。」

何况,让她这个杨家人单独留在寒玉庄,也是不妥……

「这……」没料到大姊对柳陌反而比较干脆,寒山碧一楞,原是还要再开口,却见两名女子对自己盈盈展现笑意--

轮到他叹气。「那妳要答应我,不让自己有发生危险的可能。」耳提面命。

虽然在无意间知晓了一些事,但他总还是担心她……

「是,相公。」见到他彷佛受到现世报的神色,柳陌却敛了几分笑意。

到时她也不在场,将会是杨家密探来访的好时机。

不管如何,她该完成的,仍是要做。待会儿,再多修封家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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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齐精锐剑士,众人辞别家眷,负剑向西上路。

寒玉庄与洗华庄相距数百里,而白杨庄更在寒玉庄以东百里。两列人马约定在会稽城会师,再齐上骆山洗华庄。一众剑客,浩荡地沿着郊道策马,行行复行行。

时近晌午,焦灼的烈日彷佛要将地面蒸出烟来。寒江月见天候这样曝晒,便下令众人在路边的林荫之下暂时歇息,让大伙儿用午膳。

山碧帮忙扶柳陌下车,两人随意找了一棵大树遮荫,柳陌接过山碧手中的油纸包,拆开来,里头正搁着两个白馒头。她素手将馒头撕开来,与山碧分食。

两人一边用着馒头,柳陌的视线一边将同行的师兄弟巡了一遍。「对了,怎么这一趟不见陶总管?」

她对陶飞光颇有印象,他的武功不弱,能跟洗尘寰交手多招而维持一时不败。

山碧闻言,略微沉吟,却是笑道:「怎么突然想到陶总管?」

「哦,那是因为我之所以能够安然到寒玉庄去跟你拜堂成亲,全多亏了陶总管呀。不过还一直没机会好好跟他道声谢呢。」

「他如今人在庄里,妳恐怕要再个把月才有机会见到他了。」山碧笑答。

在庄里?这么说……寒江月早有防备?

柳陌心头一沉。此行围剿洗华庄,两位兄长必然也会参加。扣掉了他们,白杨庄里足以与陶飞光匹敌的人,恐怕排不上几个。

庄内机关虽然经过修正,然而时间仓卒,照她的观察,变动应该不大。但是多了陶飞光这个变量的话,可就说不得准了。

「怎么了,气色突然这么差?该不会是中暑了吧?」见柳陌忽然面色凝重,山碧不禁忧上眉头。

「哦……我没事。」柳陌勉力一笑,「倒是陶总管的武功,在庄里若称不上第一,也算得上是第二,怎么攻打洗华庄这种大事,他会留守在庄里呢?」

「正因为陶师兄的功夫上乘,所以大姊才会派他留守。再说……」山碧言及此,忽尔眸光一敛,「庄里大姊最信得过的人,就是陶师兄了。」

「哦?」听见这话,柳陌眼底流露出兴味。

当初代替寒山碧到白杨庄迎亲的主要人物就是他,陶飞光在寒玉庄中受到重视的情形,以及寒江月的充分信任与授权,她进寒玉庄数月,也是看得分明。

除了陶飞光的武艺卓绝之外,应该还有其它因素,使他能够有别于其它师兄弟。就不知,陶飞光是否也长于谋略,才被寒江月这样器重了。

山碧见妻子想听,又继续说道:「陶师兄拜在爹门下的时间,比我跟大姊都还要早。他可说是看着我出世、长大的大哥,跟大姊嘛……则是青梅竹马。」

柳陌这便听出了点端倪,「这么说起来,陶总管跟大姊的情分不同一般喽?」

「妳倒是精明。」山碧笑看妻子,尔后以一种怅然的语气轻道:「其实……四年前,陶师兄曾经跟爹提过亲,希望能迎娶大姊。」

可是两人到如今都还是独身--「那是大姊不愿意?」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知道大姊也是喜欢陶师兄的。」

「既然喜欢,又何必错过?」这倒是让她不懂了。如果是另有婚约或其它计量,那么两人情分的不能成全也还有点道理,可是对照今日,又并非如此。

山碧唇边泛起一抹苦笑。「是我害了大姊跟陶师兄。」

「这、这怎么会……」

山碧沉默了半晌,直到柳陌以为他或许不想说,才又突然开口:「妳也知道,我这先天心疾,虽不至于令我卧床不起,但是寒玉庄乃是江湖名门,要作庄主必先要有服人之武,而我……却有不耐久战这个致命伤。」

「可是,这跟大姊的婚事有什么关连?」

「因为我的病,大姊担起了寒玉庄这个责任。在我尚未涉及江湖时,她早已协助爹处理许多事务,甚至代表寒玉庄参与海外决战。」回想起等待大姊回庄那段日子,他犹觉得胆寒。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参与庄内事务,对自己发誓,绝不再让大姊单身涉险。「后来她平安回来,陶师兄便向爹提亲了,我亲眼见到那些时日对他的折磨。可是大姊说,江湖日子刀口舔血,她无暇顾及儿女情长,淡淡回绝了……」

「原来如此。」柳陌不由得叹气。江湖儿女,总有太多身不由己吧。

「我原以为陶师兄的提亲十拿九稳,直到傻傻地去向他道喜,才知道大姊的答复。」山碧续说道,牵起一抹苦笑。「还记得陶师兄对我说起大姊的拒绝时,神色有一刻的恍惚。后来他告诉我,不管多久他都会等下去。再不然,就算一辈子守着大姊,陪她共同照料整个庄子,也是一种幸福。」

原来,在她身旁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情事……杨柳陌痴痴地听着,掩不住心中叹息。「我想,这样也未尝不好,他们……总是在一起的。」她轻声道。

「再怎么说,还是我误了他们。」淡淡的语气,却掩不住寒山碧的自伤之色。

「别这样想。」杨柳陌听着他的自责与内疚之情,忍不住出言安慰。「我总觉得,大姊也有她自己的执着。寒玉庄在她的努力之下愈见稳固,不也带给她另一种快乐吗?大家也是给她另外一种肯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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