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聂怀桑刚好从门外经过,却又反弯着腰、仰着头倒退一步从门口探头去看。他看清楚后,笑得前俯后仰。
薛洋道:“你瞅啥?”
聂怀桑笑得话都说不出,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着走开了。
薛洋道:“就这点气度,亏他还是最新公子榜第六!”
晓星尘道:“公子榜?对了,阿洋,你扇子上究竟题了何字?”
这时江澄第七次提着俜礼匆忙路过门外。
风雨观音庙之后,江澄便成天同聂怀桑厮混,且说不了几句话便突然冒出一句:“怀桑,我跟你说。我想起来了,我爹死前,最后主动说的一句话是‘阿澄,你要好好的’,看都没看魏无羡一眼哦。”聂怀桑就答道:“岳丈一定是更偏爱你这个儿子。平时还能忍住,给魏无羡多些怜爱,到了生离死别时,真情流露,是不会有假的。”
江澄高兴极了,嘿嘿一笑。
复聊了几句,突然江澄又没头没尾冒出一句:“怀桑,我跟你说一件事哦。莲花坞覆灭时,我爹都不跟魏无羡说话的,魏无羡主动喊住他,他才对魏无羡说‘阿澄你要多看顾’,一声关心魏无羡的话都没有。”聂怀桑便答道:“所以说啊!你爹平时对魏无羡再好,他也只把你当儿子看,给魏无羡的好,都是在为未来的你培养一个忠心报恩的家仆而已,正如总之,魏无羡并不是个对江家知恩图报的,他太爱逞英雄了,可惜岳丈苦心白。还是阿澄好,重整旗鼓、厉兵秣马,兴复莲花坞,岳丈泉下有知,一定爱死你了,亲一个!”边说边猛亲了江澄一口。
江澄高兴极了,嘿嘿嘿一笑。
继续聊了几句,突然江澄再次突兀冒出一句:“怀桑,你说我父母是不是其实很恩爱啊?不恩爱怎么会有我与姐姐呢?何况姐姐的名字还叫厌离,我爹亲自取的。他们总说性格不合,其实现在想来,共同点挺多的啊。你看啊,他们都爱指腹为婚吧,都爱和好友结拜吧,都是变态级别的深藏不露吧。我娘生前让紫电认主我爹,谁都没说,而我爹,死前一定要回去护我娘呢。”聂怀桑满脸微笑,看着江澄,道:“你爹与你娘当然是两情相悦的啦。如果不是真心爱上了,你娘会嫁给你爹吗?我问你,你不爱我,你会不会嫁?会吗?你看,摇头了吧。我也是,如果不爱你,才不娶你呢。”
江澄高兴极了,嘿嘿嘿嘿一笑。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长一段时日,江澄动不动便把这些话反复说给聂怀桑,聂怀桑每次都给予肯定,江澄高兴得就像个身高八尺、一百多斤的孩子。
他与聂怀桑每夜同床共枕,彼此动手动脚,但真要做到底,聂怀桑却万分遗憾道:“再等几天吧,你肩膀和胸口上的伤还没好。”
入睡前,江澄每回都将聂怀桑紧紧搂于怀中。但清晨他醒来,却反而都是聂怀桑环住自己,自己则一副鹌鹑模样。好在聂怀桑赖床,江澄可以红着老脸悄悄改变姿势。
直到有一天,江澄夜间惊醒,看见聂怀桑满面苍白,额上遍布虚汗,不断念叨着“不”“救你”,噩梦缠身,痛苦不堪。他连忙摇醒聂怀桑,聂怀桑惊醒的瞬间,惨声大叫:“兄长,等我来救你!哪怕不择手段,哪怕牺牲一切,我也一定会救你!”
江澄将惊魂未定的聂怀桑紧紧抱在怀中,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聂怀桑由聂明一手养大,如兄如父。为了照顾好聂怀桑,聂明一生未娶,生怕自己这个脓包弟弟受一丁点委屈。
江枫眠和虞紫鸢的魂魄此时估计已过六道轮回,再世为人。他们生前都是铁骨铮铮的好儿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福德深厚,今生应该可以投胎到很好的人家。
可聂明呢?
沦为凶尸,和杀害他的凶手一起,永远封存棺椁,用各种符篆与镇压法术深埋在地底,永世不得超生。
聂怀桑原来没有一刻不想着让聂明安息往生,但这浅笑柔柔的人,却一直在兴高采烈地附和江澄、肯定江澄,为江澄欢欣鼓舞,绝口不提自己的痛苦伤心,不去扫江澄一丝一毫的兴。
普天之下,如此给予江澄温柔宁静的人,只有江厌离和聂怀桑。
第二天江澄就提着聘礼,亲自向聂怀桑提亲。